本是冷厉之语,凌承霄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生气,盯着慕依霜,唇畔倏地扬起笑:“你是在关心我?”
慕依霜觉得他不可理喻:“我在认真同你说话!再这样下去,你真的就……”
“有什么区别吗?”
她愣住,“什么?”
凌承霄淡了笑意:“以后被太子亦或三皇兄折磨,还是本王作贱自己,都有什么区别?”
“……你!”慕依霜蹙眉,不信,“我认识的凌承霄从不是消极认命之人。”
“王妃倒是了解本王。”淡漠依旧,教人搞不懂这是真的认可还是反讽。
眼看着好不容易才回转的两人,荣荣操碎了心:“晚膳快凉了,不如荣荣先伺候两位用膳?”
“先去给王爷抓药。”说着,慕依霜信手开出一张方子,叫荣荣去找府上的郎中拿药。
盯着他服了药这才松口气。
凌承霄回到书房,冷了嗓音:“多嘴。”
陆轩毫不意外,利落地半跪在地:“王爷,大计虽然要紧,但您的身子同样是大事。属下不希望您生生累垮在这里。”
“再有下次,自己去领罚。”
“是!”
今天这雨下得极久,时至傍晚也仍旧风雨交加的,隐隐还有雷鸣的气势,无声的闪电突然让整个魏王府亮如白昼,仅仅只是一瞬,刚好看清凌承霄苍白、晦暗不明的脸色。
陆轩心中悸颤,“王爷……”
“宫中此番定要分出个胜负才肯罢休。”凌承霄道。
“王爷的意思是?”
“是时候了。”
当晚,一封密令从王府发出。
第二天。
雨势不减反加,宫中仍旧僵持着。宫变近在眼前,无论是谁上位,魏王府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陛下!我要见陛下!”
容妃站在庆殿门口,即便身旁有宫女撑伞,雨水也仍旧打湿她的衣裙。女人不复之前的张扬跋扈,嚎叫道:“陛下已经离不开本宫了,让本宫见他!陛下定不忍心让皇后圈禁本宫!”
伴随着雨声,听不太真切。
她安插在前朝的人至今也没递消息进来,容妃便知晓,这群废物是靠不住了。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等陛下对自己言听计从便废了太子、改立子贺……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真的要完了吗?
不!
此时,皇后正在悉心照料凌霆瀚,她吹着汤碗,温柔道:“陛下,该用药了。”
凌霆瀚从一开始的震怒,到现在听完解释,已然冷静下来。他吐出一口气,“还好有你在,否则朕就被那个贱人害死了!”
“陛下不怪臣妾擅作主张、那样对妹妹就好了……哪里还敢邀功呢?”
“还是皇后大度。”凌霆瀚消廋得形销骨立,心有余悸道,“之前朕吃那东西只觉得畅快,如今想想,当真是后怕!”
那可是要人命的东西啊!
虽然那欲仙欲死的快感让他至今都难以忘怀。
皇后笑容愈深,将汤匙递到凌霆瀚嘴边:“这是太医刚开的解药,陛下多服用几日便能痊愈了。”
凌霆瀚下意识张嘴,不一会儿,一碗药便下肚。
突然,腹中一阵刺痛,他脸色煞白地弯下腰,手臂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皇后见状,关切道,“可是又犯瘾了?但太医说过了,陛下如今是万万不能再碰这东西了。”
“朕、朕腹痛……”
“腹痛?定是那瘾药还未根治的原因,陛下且先忍耐几日,用不了多久便能解毒了!”
凌霆瀚闻言深信不疑,痛苦地忍耐那刀绞般的痛楚,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人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一晃十多日。
最终还是皇后和凌荣轩凭借着身份的多年积累,技高一筹,竟先用锦衣卫控制住了整个皇宫!人人都以为宫中是这两人当家了呢。
局势渐渐明朗,不少人开始站队。
至于凌霆瀚,谁会在意他的死活呢?或者说,他死了才好。
皇后和凌荣轩前所未有的嚣张,手也越伸越长,竟觊觎起凌承霄手上的兵权来!他们召人入宫,太监到魏王府宣旨:
“皇后娘娘在宫中设了家宴,还请魏王协同王妃即刻进宫,钦此!”
“……”
凌承霄特例不必跪,坐在轮椅上,淡漠的脸看不清情绪,久久不语。下首的慕依霜低垂着头,亦是不语。
太监见状挑高了眉:“两位还不快领旨?!”
两人闪电般对视一眼,凌承霄咳嗽了一声,慕依霜反应神速,一脸的抱歉:“还请公公替我们谢皇后娘娘美意,实在是王爷前些日又得风寒,身子不好得紧,走动不了。”
这鸿门宴傻子才去!
天知道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你们想抗旨不成!”
“非也非也。”慕依霜心疼道,“王爷的身子大家都有目共睹,差得很,早早被大夫命令在府中静养。如今的气候又阴晴不定,常有落雨,若是在宴上发病岂不是扰了大家的兴致?”
她拒绝的合情合理,太监正想又言,就听慕依霜慢吞吞地补充:“之前王爷不也经常因此缺席宴会吗?皇后娘娘大度,想必不会同王爷计较。”
“……”
合着把他的话都堵死了是吧!太监能被派来魏王府,自然是被皇后收买了个彻底。他脸色变幻,最后尖酸地笑了笑:“王爷王妃莫非还搞不清如今的形式不成?皇后可有太子殿下傍身,两位确定要拂她的面子?”
慕依霜老神在在地闭上嘴,任他说什么都咬死了凌承霄身子不好,不能走动。
后者更是时不时咳嗽一声,无声拒绝。
太监也不能将两人绑进宫去,气得剁了剁脚,狠狠留下一句“两位就好自为之吧!”便转身复命去了。
人走远后,慕依霜心疼担忧的脸色散去,微沉:“看来皇后已经准备对我们下手了。今日可以拒绝这一次,以后可就未必了。”
总是借病推迟也不是个法子。
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如今的魏王府步步都如万丈高空走钢丝,一步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