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玩笑，以为她慕依霜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皇祖母再如何偏心自己，也不过是嘴上气气那两人、给个没脸罢了。
凌霆翰一来便点到即止。
倒不是说皇祖母不好，反而是幸亏皇祖母慧眼清明，不然今天她可就麻烦了！对比之下，这两人还真是轻松脱身。
整整一个下午，把她挥之即来、呼之即去，无脑式构陷完了甚至还想告御状！自己可不受这鸟气！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太过分了！”慕依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委屈巴巴的，“他们丝毫不将我们魏王府放在眼里！趁我把脉的时候自编自演说我推她，王爷你这能忍吗？我要是你，必不能忍！”
“这简直是把您的脸放在地上踩啊！”
这气呼呼的、小人告状的模样……意外有几分可爱。
凌承霄幽深的眼眸轻飘飘瞥她一眼，忽的挑唇：“慕依霜，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同本王告状？你们之间的恩怨，本王又为何要帮你教训他们？”
慕依霜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在她心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见凌承霄缓缓补上最后一句：“既然我们早晚都会分道扬镳，本王又为何对你有求必应？”
没这个道理。
他不会对一个满脑子都想着离开的人费心思。
慕依霜奇了：“好歹我名义上也是你的王妃，凌荣轩针对我，那也是针对王爷。王爷不想还击？”
就算他们那天说透了，一起经历那么多凌承霄也不至于这般漠然吧？要马儿配合，又不给马儿甜头，不像是聪明人能做出来的。
莫名有股子……任性？
“王妃是误会了些什么？”凌承霄淡淡嗤道，“本王与太子争锋不过自保，并非其他。如今秋巡山事了，本王自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安生日子，不与旁人再起冲突。”
慕依霜怀疑自己幻听了，直直盯着他：“王爷当真这么想？”
“你不是第一次问本王了。”
上次，他说自己病弱之躯，就算得到了什么又如何？左右也留不住多久，不如好生养养身子，少受罪。
若非凌承霄提醒，她便忘了……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也是，摊上这动辄便卧床不起的身子，谁都无可奈何。慕依霜她……差点就信了，嘲弄着反问：“是吗？”
呵，只求独善其身的人能将凌荣轩和皇后苦心经营的半壁江山拉下？能让容贵妃跟着吃下闷亏？
偌大王府也风云密布、秘密漫天？
车撵中，熏着安神的香，深厚绵长，一呼一吸间如临树海。软榻上的男人一袭白衣，身形清瘦，前些日子受了风寒，更是瘦骨嶙峋。
难以想象，这副身躯竟能爆发出那般强大的力量，于秋巡山箭海中护住她。
慕依霜倾身，自下而上地仰视凌承霄，目光轻缓地描摹着他的眉眼，普通、眉骨尚可，许久，始终看不穿这平静自持的皮囊。她忽然道：“凌承霄，我发现我从未看透过你。”
“王爷啊，就像这盏茶。”
凌承霄与她对视，闻言眸光微侧。茶水是刚煮好的，用以暖身，袅袅白雾伴随着清香一路向上发散，挡住他莫测的眼。
慕依霜笑着将茶杯拂倒，滚烫的茶水瞬间泼洒在紫檀木制的桌上，茶杯叮叮咚咚滚落至角落。两人看也不看，她脸色不变：“水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滚烫伤嘴，无人喝得下去。”
凌承霄眸光微闪：“凉了就不烫了。”
“这便是王爷的惑人之处。”慕依霜摇了摇头，坐回去阖上眼，似是累了。发髻里的白玉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谁不知道茶水凉了不会伤嘴呢？可现实是，有人宁愿泼了这杯凉茶，也不愿给他人品尝，教人始终不得滋味。
当初要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慕依霜绝不会依附这样一个看不透底细的人。
一路再无话。
车撵在王府前停下，慕依霜推着凌承霄回了院子。陆轩从里面出来，正想行礼，慕依霜便利落地将轮椅把手塞进他手里，自己目不斜视地大步离去。
陆轩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
王爷、王妃又闹别扭啦？
“愣着干什么？”清冷的声音响起，比往日更冷上几分，“回去书房。”
“……是。”
得，别扭还不小。陆轩以为王爷晌午唤王妃用膳时便和好了呢！
书房里，公务堆积，桩桩件件都需得凌承霄亲自过目。他随手翻开一本，末尾的留名赫然是边关军队统领，其余几本均是来自各个军中。
这些东西……
便是凌霆瀚也看不到。
陆轩照例汇报，许久，上首的人迟迟无声。他疑惑地抬头，只见凌承霄少有地走神了。
“王爷？”
凌承霄低垂着眉眼，指尖叩击案上，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京都最近可有什么要事需禀？”
“……”陆轩愣住，随即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起来，突然福至心灵！“启禀王爷，却有一事需禀！”
“哦？”
“今日太子殿下召走王妃娘娘去府上给慕选侍医治孕吐，岂料没一会儿便传出王妃娘娘推搡她的消息，几人又被太后娘娘的懿旨召走。”陆轩低声道。
凌承霄指腹摩擦着下颌，脑海中浮现出慕依霜仰视自己、肆意揣测他的模样，嗓音微哑：“你觉得呢？”
陆轩不用想：“王妃娘娘有这个胆子，但不会做。”
“你信任她？”
“与其说是信任王妃娘娘，不如说是……”他轻轻叹了声，“王妃根本不屑做这种事。”
凌承霄闻言眼中闪过讥讽：“连你都明白的事。”凌荣轩却真跟瞎了一样，甚至妄图借此机会打压她，以成全自己那点自大。
“索性这件事王妃和太子都各执一词，那便交由百姓去评判吧。”
什么叫诛心无声？这就是！
百姓本就站在王妃这边，对凌荣轩的传召更是不满。这要传了出去，舆论只会再次撕裂这虚伪的两人，连带着太子府刚挽回的声誉也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