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静了静，慕依霜和凌荣轩面色不解，倒是慕依霜挑眉，跪得很干脆：“是，皇祖母，霜儿这就跪下了。”
“好孩子。”太后对慕依霜全然没有生气不满的意思，但为何独独要她跪下？下一秒，就听太后又道：“跟着哀家一起祈福吧。”
……这绝不是罚！
凌荣轩眉头紧拧，“皇祖母，您召孙儿来究竟所谓何事？您不知道，这慕依霜当真可……”恶，竟敢推搡雪儿！
还没说完，太后凉飕飕的眼风便扫来，不凌厉，却莫名能看透人心。她在慕依雪身上停留片刻，后者不自然地向凌荣轩身后躲了躲，眼中闪过轻视和不喜。
“太子这选侍可比王妃娘娘娇惯多了。”扔下意味不明的话，太后阖上眼，“霜儿。”
慕依霜乖巧地也阖上眼：“是，皇祖母。”
一时间，剩下凌荣轩和慕依雪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太后不开口更不能走。
章嬷嬷看出他们脸上的恼怒，上前淡淡道：“太后娘娘每日这个时辰都会为百姓祈福一个时辰，二位且先候着。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
“皇祖母要孙儿等多久都使得，”凌荣轩薄唇紧抿，沉着嗓音，“但雪儿还怀着身孕，不宜劳累。”
太后跪在最前面，恍若未闻。
章嬷嬷余光斜睨，见状笑着问：“太子殿下是想为了一个选侍而抗太后懿旨吗？”顿了顿，微冷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人上，终于吐出此行的真正原因。
“也是，毕竟太子殿下连从万民中召走王妃娘娘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谓是伉俪情深。”
凌荣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万万没想到皇祖母竟如此宠爱慕依霜！
“皇祖母，雪儿怀的可是您的亲曾孙！”语气透着愤怒和不解。
太后心中闪过失望，睁开眼，目视着前面写着“芜城”的牌匾，心中某处痛了痛。她铿锵开口：“可皇家之外，所有人都是哀家的‘孙儿’！荣轩，你扪心自问，叫走霜儿仅仅是因为慕选侍不适？”
“……”凌荣轩一口咬死，“那是孙儿的第一个孩子，自当是重视。”
“选侍之身，却有太医日日照看、把脉，还要如何？”
“皇祖母，你有所不知！”他指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慕依霜，愠怒道，“这女人竟然趁着给雪儿诊治时，狠狠推她！她可还怀着孕，如何能受得了？若是孙儿的孩子有何闪失……”
眼中戾气横生。
慕依雪应景地抽泣一声，脸上弥漫着恐惧、后怕。
“说了我没有推她！”这锅她可不背！
“当时殿中的人都可以作证。”
慕依霜冷笑着不屑道：“都是你们的人，自然是太子殿下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应了！合着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是吧？”
“姐姐，雪儿本也没怪你，你不用这样的……”
“呵，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她跪在蒲团上，虽矮了慕依雪一截，却锋芒不减；冷凝着的眉眼更是雪山冰泉般萧瑟。
“雪儿总不能自己推自己吧？就算是雪儿要陷害姐姐，无论如何，也犯不上对孩子不利啊！”慕依雪眼眸深处涌现出得意的笑。
这次，她倒要看看这个贱人怎么脱身！
就算得太后娘娘青睐又如何？怎么可能真的比得过血脉相连的亲曾孙？
慕依霜忍无可忍：“得了吧，就你那轻飘飘的一摔，能伤着什么才有鬼了……”也就时机抓得好，让凌荣轩看见，而后倒在了厚厚的床褥里。
“够了。”
太后冷着脸出声。
果然。慕依雪笑容渐浓，然而下一秒，嘚瑟就僵在脸上——
“霜儿既然说没有，那便是没有。”
慕依雪瞬间变了脸色，“……太后娘娘？！”
怎么会这样！
太后看向她，目光冰冷而审视，直射人心：“哀家不相信一个当街救人、在猛虎追袭时逆流而上，站在夫君身边、如今又在京都免费坐镇施救的女子能做出那等下作事。”顿了顿，刀一般的话缓缓刮磨慕依雪不自然的脸颊。
“你说呢？慕选侍。”
没想到太后娘娘能说出这番话来，慕依霜意外地扬眉，心中忽暖。身旁的章嬷嬷笑着轻声道：“王妃无需怕，咱们太后娘娘啊，心里门儿清。”
她颔首，由衷道：“承蒙皇祖母厚待。”
凌荣轩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挡在慕依雪身前：“皇祖母何意？那可是孙儿亲眼所见！难道您怀疑孙儿和雪儿故意陷害她不成？”
那般女子如何能屑于此等内宅争斗？她若真要报复，就凭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太后愈发失望：“太子，你糊涂啊！”
凌荣轩憋着一口气，“皇祖母，我才是你的孙儿，您为何要事事向着她？”
“来人，传哀家懿旨！”
太后闻言索性向到底，冷声道：“魏王妃施恩于百姓，哀家甚是欣慰，赏赐黄金百两、绸缎十匹、珠宝首饰五套。钦此。”
凌荣轩猛地抬头，这不仅是在嘉奖慕依霜，更是在隐晦地告诉他、这人动不得！
何其偏爱？
几乎从未有过。
慕依霜磕头，落落大方：“多谢皇祖母赏赐！孙媳感激不尽。”
太后对着她缓和了脸色，温声道：“霜儿，哀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今日多亏了皇祖母信任。”刚刚也算是给她和万民了一个交代，慕依霜马屁不要钱似的：“能有您这般三观正、明事理的太后娘娘，真是大周的福气！”
每说一句，那两人的脸色便难看一分。
太后被这搞怪的语气逗笑了，好半晌，余光才注意到他们，淡淡道：“慕选侍可以下去了。太子也一道吧。”
慕依雪眼睁睁看着那个贱人跪在太后膝下，轻松自在，与自己截然相反。她凭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不甘道：“皇祖母，雪儿……”
“什么时候一个妾室也配唤哀家皇祖母了？太子府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在她委屈脆弱的视线下，太后毫不留情地补上最后一刀，“行了，莫要再耽搁霜儿和哀家祈福了。”
“这里唯有她，才有这个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