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给了赵元朗一个药瓶,这种药无色无味不容易被察觉,用银针也根本查不出来。
用在其他人身上,那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用在身体孱弱的人身上,就是致命的毒药了。
赵元朗的心里其实挺矛盾的,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皇帝到底还是自己的父亲,他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忍的。
可是若不尽快动手掌握全局的话,就会陷入相当被动的局面。自己的太子之位丢了不说,母后还会受到连累,宁氏一族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索性,赵元朗心一横,便下定决心按照计划进行。
紫檀虽然是皇帝身边的粗使宫女,不过胜在她有机会知晓皇帝的一举一动。有了她在旁边周旋,事情就好办多了。
“小夏子,你将这瓶药拿去给紫檀,告诉她要小心行事。本宫的命数就靠你们了,他日定不会忘了你们的恩情。”
这是赵元朗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肺腑之言,小夏子听得十分感动:“太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皇后娘娘和您对奴才恩重如山,能够有机会帮太子做事,这是奴才的福气,您这么说真是折煞奴才了。”
夜色里,几只乌鸦的叫声,显得很是荒凉,就犹如他的心情一样。
小夏子在大殿附近学着鸟叫了几声,那样子还真是惟妙惟肖。紫檀听到鸟叫声,顺着声音找到了小夏子。
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暗号,他日若是有什么事儿,就在附近学几声鸟叫,这样也不会被其他人起疑。
皇帝身边多少都有人把手着,若是贸然去找人,会显得特别扎眼。被皇帝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责罚的。
皇帝最讨厌其他各宫笼络自己身边的人,这是皇宫里的忌讳,任何人都不能去触了皇帝的霉头。
这件事可大可小,遇到皇帝不计较的时候,就小小惩戒一番,遇到心情不好的时候,说不定小命都难保了。
“不知公公这会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紫檀躲在一处花丛边。
小夏子在城墙的一处角落里弄了一个小口子,将太子交给他的药瓶递给紫檀:“紫檀姑娘,我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将它交给你的。只要把这里面的东西悄悄放进茶水里,便可大功告成。”
紫檀接过手里的药瓶,心里有些不忍道:“这东西会不会要了人命呀,不然岂不是犯下了滔天大罪。”
“你这是什么话,这个并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会让人显得有些虚弱而已,就算是太医来了也查不出来的。你尽管放心去做吧,等大功告成后,你就是主子的大恩人,日后可贵不可言呢。”
听了小夏子的这一顿吹捧,紫檀心里的犯罪感也彻底消失了。她之前就是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份,被身边的宫人欺负,这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
倘若能替太子解困,自己就成了太子最信任的人,他日太子继承大统,也少不了她的好处。
“公公放心,我一定会帮殿下完成此事的,公公就回去静候佳音吧。”紫檀坚定地说道。
得到了紫檀的帮助,小夏子可是松了一口气,这会儿总算可以回去给太子交差了。
紫檀将药瓶小心地放进袖子里,皇帝每天早晚都会喝上一壶清泉煮的茶水。
算算时辰,这会儿回去刚刚好,趁着在寝宫里打扫的时候,便可以悄悄地将这瓶药放入茶水之中,如此就算完成了太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哟,紫檀你这是进去打扫呢,你可要仔细着点,多做事少说话,皇上这会儿正恼着呢。”冯公公提醒道。
紫檀微微一愣,这冯公公对身边的人还算和气,连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他老人家都放在心上,实属难得。“多谢冯公公提醒,奴婢会小心的,一定不会惹事的。”
冯公公点了点头,便离开了,每天这个时候,冯公公都会去宫里巡视各处的情况。宫人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偷偷溜出去诸如此类,都是他的管辖范围。
到了夜里,各宫的人都是轮流值夜,有时候免不了会出现一些钻空子的人,躲在角落里打瞌睡。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够上心些,除了冯公公自己以外,他还会让身边的人在各处巡视。
冯公公这么一走,就给紫檀制造了便利,原本看见冯公公在里面,她还有些紧张。冯公公是个十分心细的人,有他在里面,难免不好施展拳脚。
紫檀小心地走进寝宫,皇帝这会儿正在批阅奏折,看着这脸色,便知道皇帝的心情差得很。难怪冯公公会好心提醒自己,让她小心些做事。
自己在皇帝身边做事也有几年了,虽然每次都是隔着距离,还是能察觉到皇帝的喜怒哀乐的。像今天这般模样,还真是没见过,看着挺吓人的。
紫檀端着盆子,在寝殿四处清理尘灰。这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她的影子,她每天早晚都会将这里清理一遍。
皇帝突然咳嗽了起来,此时一个侍卫走了进来:“启禀皇上,属下今晚在树林发现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和一个蒙面人会面,像是在密谋着什么。本来想跟着他们,谁知道一眨眼功夫就消失了。”
“看样子是有什么密道,而那方向就是通往宫里的。”
赵修远听到侍卫带回的消息,无比震惊。他大概能猜出来是太子的杰作。到底还是耐不住性子了,背着自己结党营私。
或许他早就知晓自己要废黜他的太子之位,故作沉稳打消所有人的疑虑。还真是皇后养出来的好儿子,如今也懂得跟自己玩心思了。
“这件事先不要张扬,朕心里有数,看来是该将这逆子送出京城了,否则他会和他母后一样,会扰得宫里不得安宁,你先下去吧。”皇帝摆了个手势说道。
紫檀在心里还犹豫着,要不要将手里的药放进茶水里,听了皇帝的一番话,让她下定了决心。这件事情必须办成,不然太子就彻底没指望了。
她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偷偷地将瓶子里的药放入茶水里。听到皇帝有些咳嗽,她便擅作主张倒了一杯茶,送去皇帝的面前。
“皇上喝点水吧,奴婢刚才听见您嗓子不大好,喝点水或许能舒服些。”
赵修远抬头看了一眼这丫头,虽然有些眼熟,但是没有什么印象。他舒展了一下眉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着你有些眼熟,只是不知道你是哪宫的宫女呀。”
皇帝不认识自己也无可厚非,这是她这一辈子头一遭这么近距离接触皇帝。在以前的话,她都是能有多远就躲多远,也不敢和皇帝正面说话。
若不是为了完成太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她断然不会这般与皇帝接触的。
“回皇上的话,奴婢一直都是在皇上寝宫里的粗使宫女,皇上没印象也实属正常。”紫檀回话道。
赵修远听着这丫头如此谦逊,心里也舒坦了些,刚才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你这丫头这么怕我吗?朕又不是洪水猛兽,瞧你那样子,脸都快贴在地上了,起来回话吧。”
紫檀站起身来,见皇帝的脸上也有了些笑容,脸色也和蔼了许多。这皇帝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刚才还发着雷霆之怒,现在又一团和气。
“奴婢不是害怕皇上,是觉得皇上的威仪让奴婢不敢随意视之,这是一种敬畏之情。”紫檀小心回话道。
赵修远一听小丫头这么会说话,畅怀大笑:“看不出来你这丫头还挺会说话的,朕这里暂时不需要做什么,你先退下吧。”
紫檀将寝殿整理了一番,退出了寝殿。此刻她如释重负,总算顺利完成了太子嘱托之事。
只是现在她的心里有些不安,毕竟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趁着月色,她跑进房间,紧闭门窗,喝了几口茶水压惊。
翌日。
赵元齐和凤北渊几人一起去面见皇帝,以往这个时候,皇帝早就在议事厅里了,只是今天却不见皇帝的面儿。
“冯公公,父皇这是还没醒吗?”赵元齐问道。
在赵元齐的印象里,自己的父皇一向都是勤勉尽责之人,像今天的这种情况,几乎都是没有的。
除了自己的母妃云贵妃离开人世的时候,父皇由于伤心而没去上朝之外,其他时候无论什么情况,都是从不怠慢的。
冯公公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奴才也觉得有些奇怪,想着兴许是皇上这些时日太过操劳了,睡过了时辰。奴才也不忍去打扰,只是这会儿日头都这么高了。”
冯公公试着敲了敲门,都没有回应,这就怪了。就算是皇帝睡着了,听见有人敲门,也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呀,难不成是皇帝不在里面。
好像也没有这个可能,门外一直都有人候着,冯公公一大早便在这里了。如果皇帝出来的话,他们不可能瞧不见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莫非是出了什么状况,冯公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吩咐几个宫人将门撞开。
只见皇帝躺在卧榻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所有人都吓傻了,之前皇帝虽然有些咳嗽,身体还算硬朗,不过一晚的功夫,身体竟然差成这个样子了。
皇帝此刻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都可能离去。
“快去把金太医请来,快去!”冯公公对身边的宫人嚷嚷道。
“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昨天的时候还好好的。”凤北渊疑惑道。
“是呀,皇兄虽然有些咳嗽,可是并无大碍。这样子还真是令人不敢相信,怎么会变成这样呀。”赵修允一脸焦虑。
今天他们几人来,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商议废黜太子,让他离开京城,由赵元齐坐太子之位的。
如今皇帝变成这样,人事不省的,这件事还真是有些棘手了。眼下太子身居东宫之位,皇帝又不满太子的所作所为。
若太子执意要监国,他们倒有些不知所措了。若这般听从太子的,又罔顾了皇帝的命令,不听太子的,人家又是梁国的太子,真是令人左右为难。
“金太医,你快瞧瞧父皇,他这是怎么了。”赵元齐担心道。
金太医仔细看了皇帝的脉象,也没有查出什么病因,只是皇帝的身体十分虚弱:“回齐王殿下,老臣也没看出这是什么情况,也查不出有什么病因。不过皇上的身体十分虚弱,随时都有可能……”
金太医没有敢往下说,这种事情,他一个太医岂能随意妄言。不过皇帝的情况十分糟糕,这倒是实情。
“这是什么话?没有病因,那皇上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变得人事不省了。”晋王问道。
“下官不敢胡说,老臣也不知这是什么情况。眼下只能开些活血滋补的药方,让皇上调养一下身体。其他的,老臣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了。”金太医说道。
看得出来,金太医是真的尽力了。连金太医都这么说,其他人也更没有法子了。
为了保险起见,金太医还查看了皇帝的日常饮食,以及平日里吃的药丸,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下彻底让人犯难了,找不到原因,就没法对症下药,所有的努力都会显得那么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