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元宵节过去了。
元宵节之后,杨大江请了几天假,然后,带着曹细妹回湘西老家。
回到湘西老家的时候,杨大江的奶奶格外高兴。
天天炖鸡,炖排骨,炖猪蹄。
将曹细妹这个准孙媳妇宠得像个宝贝一样。
当然,冰雪聪明的曹细妹也很讨老人家喜欢。
不但给杨大江的奶奶揉肩捶背,晚上还和杨大江的奶奶同睡。
至于曹细妹的厨艺,就更不用赘述了,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杨大江的奶奶是赞不绝口。
在下山村呆了三四天后,杨大江想陪同曹细妹回一趟娘家。
不过,反复斟酌之后,曹细妹最终还是拒绝了。
……
1998年农历正月28日,杨大江带着曹细妹从湘西下山村南下珠三角地区。
由于曹细妹怀有身孕,因此,杨大江又买了两张火车卧铺票。
这样,就不用担心曹细妹受颠簸之苦了。
一路上,杨大江对曹细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不知情的乘客,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合法小夫妻来的。
到东完厚街镇之后,杨大江很快又投入到五金厂冲压车间那种紧张而又忙碌的工作中。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半月又悄悄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
曹细妹的肚子,凸得已经像一个肉包子形状了。
看着女友日益变大的肚子,杨大江心里就像吃了蜜似的,满眼都是憧憬,上班也越来越卖力。
这个19岁的小伙子哪里知道,一场将会影响他整整一生的悲剧,正悄悄朝他和女友袭来。
1998年农历3月初7这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这天中午,杨大江在五金厂的饭堂吃完午饭后,踩着那辆半新半旧的永久牌单车,迎着明媚的阳光,朝租房方向驶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开始,他的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杨大江还以为是跟工作有关。
因此,整个上午,他在开冲床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什么闪失。
还好,一上午过去了,有惊无险。
现在,杨大江和曹细妹换了一间租房,从之前的鸽子沟村,换到了现在的宝塘村。
这里的租房虽然贵了一点,但离上班的地方更近。
而且,这一带的环境也更好,旁边有个小公园,特别适合曹细妹散心。
杨大江踩着单车到租房楼下后,先小心翼翼地将单车锁在单车棚里面。
然后,迫不及待的上楼。
对于杨大江来说,每天下班后和曹细妹厮守的时间里,是他感到最为幸福的时光。
只不过,这一次,让杨大江颇感意外的是,当他顺着楼梯到三楼的租房之后,居然发现,门是半掩半开的。
而温馨的租房里面,竟然乱糟糟的一片。
似乎还伴有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看着眼前这一幕,杨大江的心脏猛然往下一沉。
“怎么会这样?”
“细妹呢?她哪去了?”
焦急之下,杨大江赶紧下楼去问老房东。
杨大江走到老房东住的房间时,老房东正在和家人一起吃午饭。
看到杨大江,这个胖乎乎的老房东赶紧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然后,模样焦急的对杨大江说:
“小杨,你来的正好,我正想吃了饭去找你。”
接着。
老房东告诉杨大江,大约在半个小时前,有40岁出头的外地夫妻,自称是曹细妹的父母,两人连拖带拽的将曹细妹带走了。
当时,他本来想报警,可曹细妹自己承认这对40岁出头的外地夫妻是她的父母,于是,他就没报警了。
老房东将这些告诉杨大江之后,杨大江顿感两眼一黑。
如果猜得不错,肯定是曹细妹的父母找来了。
想到这里,杨大江赶紧问老房东,曹细妹的父母将曹细妹从哪个方向带走了。
老房东赶紧拉着杨大江,走出门后,他用手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杨大江,曹细妹的父母将曹细妹往那个方向带走了。
“谢谢。”
接着。
杨大江急忙到单车棚,迅速将锁打开。
然后赶紧骑着单车往老房东手指的那个方向追去。
虽然过了已有半个小时了,能够追到曹细妹他们的希望非常渺茫,可杨大江还是奋力踩着单车,不顾一切的追去。
此时此刻,他就像疯了似的。
心里想的全是曹细妹。
以及她那凸得圆溜溜的肚子。
拼命的踩了十几分钟后,杨大江根本没有看见曹细妹他们的影子。
一个小时后,依然没有看见曹细妹他们的影子。
于是,这天下午,杨大江没去五金厂上班。
他就像疯了似的,骑着那辆半新半旧的永久牌单车,在整个厚街镇,到处寻找,到处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下午的时候,杨大江在白豪村的一家小招待所前面,找到了曹细妹一家人。
杨大江找到曹细妹一家人的时候,曹细妹正挺着大肚子,朝这家极为简陋的小招待所里跑出来。
她的父母在后面追赶。
曹细妹的父母都穿得很老土,长相都很丑陋,面目狰狞,满嘴黄牙,两口子长得跟女儿曹细妹一点都不像。
只见他俩追上曹细妹之后,对曹细妹又打又骂。
然后,曹母一把揪住自己女儿的头发,恶狠狠地对女儿说:
“你这个小白眼狼,这么小就发骚了,
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再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
还想指望你给我们打工挣钱,可没想到,却和男人搞在一起,
现在,肚子都搞这么大了,
要不是听村里有人说,我和你爸还都蒙在鼓里,
难怪你没回家过年,想不到,是跟男人搞在一起,
你这个小骚货,小狐狸精,我让你发骚,打死你,打死你。”
曹母越说越生气。
一把用力揪着女儿曹细妹的长发,另外一只手,不由分说的就对着女儿曹细妹的脸,狠狠扇了起来。
而曹母在猛扇曹细妹巴掌的时候,曹父也在一旁,不停地煽风点火。
“唉,实在太不争气了,养到这么大,连一万块钱都没给我们挣到,
人家李东秀的女儿,比她还小两岁,就已经挣了2万块钱给父母了,
王春莲的那个女儿,比这个不争气的也小几个月,人家去年在深真,一年就挣五六万块钱给父母,
可她呢,今年已经19岁了,连一万块钱都没挣到,
就知道在外面发骚,和男人鬼混,
难怪都说,生女儿是赔本买卖,
早知道这样,当时生下她的时候,还不如掐死算了,唉。”
曹父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摇头叹息。
而随着曹父这么一说,曹母也更为恼怒了。
“是啊,早知道生下来的是一个这样又挣不到钱又发骚的货,当时,还不如打一脸盆水掐死算了。”
说完之后,满脸狰狞的曹母,又抡起手,狠狠扇女儿曹细妹的耳光。
曹细妹满脸都是鲜血,不停地哭泣着。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些围观者大多以外来民工为主。
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的谴责曹细妹的父母。
有的则指责曹细妹的不是。
“求求你们,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吧,好不好?”
曹细妹一边大声痛哭,一边苦苦哀求着禽兽父母。
“哼,你这个不争气的骚货,还想见他一面,没门。”
曹母恶狠狠地大声道。
“还有,你肚子里的这个孽种,今天下午,就去打掉。”
就在曹母想继续打曹细妹的时候。
杨大江突然站了出来。
“住手!”
接着。
杨大江大步走到曹细妹面前,紧紧护住曹细妹。
然后,大声责问曹细妹的父母。
“你们为什么要打人?”
曹细妹的父母先是一愣。
然后,齐刷刷的打量着杨大江。
“你是谁?”曹母问。
“我是细妹的男朋友。”杨大江大声回答。
然后,问:
“你们为什么这样打细妹,难道不知道打人是犯法的吗?”
“我打我自己的女儿,犯了哪门子的法,她是我生下来的,又是我养大的,她的这条命,就是我给的,我哪怕把她打死,也是天经地义。”曹母大声回道。
接着。
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杨大江。
“哦,原来,你就是骗了这个骚货的那个短命鬼,
这个骚货是我生下来的,是我养大的,她的这条命,是我给的,
你骗了她的身子,我们夫妻俩没找你的麻烦,已经算不错了,没想到,你反而找上门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当我们夫妻二人好欺负是不是?”
曹母目光咄咄的怒视着杨大江。
杨大江则满脸厌恶的看着曹细妹的父母。
他没想到,如此冰雪聪慧的曹细妹,居然会有一对如此龌龊不堪的父母。
顿了顿。
杨大江大声反驳。
“我和细妹是真心相爱,绝非你口里说的什么骗,
还有,你不要口口声声说,细妹的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任何公民,只要一出生,就受到了法律的保护,
再说,是你们选择生下的细妹,而不是细妹选择了让你们生下来,
如果细妹能有选择的话,我想,哪怕她瞎了眼,也不会选择你们这样的父母,
所以,不要打这方面的道德牌,更不要觉得她这条命,就是你们的。”
说完之后。
杨大江顿了一下,又义愤填膺的往下说:
“我真的为细妹感到悲哀,居然会有你们俩这样的父母,
换成是我的话,如果让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人世之苦,我不但没有半点他们亏欠我的这种心理,反而,我会感到很愧疚,很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