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那样冷漠的父亲和凶残的继母,但是小金的身世和境遇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同情和关照。
裴若华肃然起敬,面前的两位,是值得尊敬的老人。
有时候人的灵魂高贵与否,并不在于是否拥有财富,是否握有权势,而在于是否保有一颗正直而又善良的心。
“老村长的担心不无道理,可以理解。我既然带他走,就会保护他。只要他愿意上进,我会给他机会,让他发挥他的所长。”
老村长默然不语,似乎依旧有些犹豫。
这时,齐穆站了出来,神情十分真诚地对老村长说道:“老人家,裴三姑娘不同普通的姑娘家,她无需依靠别人,自己就有一份家业。跟在她身边,至少,能够吃得饱,穿得暖,不必再担心被人任意地欺负,境遇比之现在,要好许多。”
齐穆的声音沉沉,莫名就让人臣服。
老村长看了看裴若华,又看了看不动声色地走到裴若华身旁的齐穆,再看了看手里拿着笤帚,温顺地站在一旁的王小金,他低一低头,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他凝视着裴若华,只见她站立在那里,犹如一树温柔的梨花,静静地绽放着,自有风华不与世俗争艳,从容而又淡然。
几乎就在那一刹那,老村长对齐穆的话深信不疑。
好一会儿,老村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吧,老头儿同意了。”
老村长摸着小金的发顶,感慨道:“小金啊,到底还是有福气的,有缘能遇见大姑娘,是苦尽甘来了。”
小村庄很偏僻,平日里基本没有外来的访客,裴若华和齐穆两张生面孔的出现,虽然时间不长,但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今日,他们更是由老村长带领着,在村子里走动,十分的打眼。
村民们纷纷打听着,在得知裴若华想要买下小金时,村民们都来了兴趣,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一同前往。人群便有如滚雪球一般,人数越来越多。
村子不大,再加上好奇的村民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时间过得特别快。不多时,人群便已经聚集到了王铁匠的屋子前。
院子不太大,外围绕着一圈竹篱笆,院子里有五间瓦平房,院子的角落,几块简易的木板,搭了一个猪圈。
老妇人指了指猪圈,眼眶微红,对裴若华低声说道:“那婆娘刚嫁过来的时候,还会做些表面功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好人呢。自打生了娃之后,露出了真面目,嚣张得很,将小金赶到了猪圈里头。”
裴若华闻言,不禁皱了皱眉,怪不得王小金身上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异常难闻的酸臭味,原来是这个缘故。
齐穆沉声道:“小金既然这么可怜,那王铁匠和他的婆娘也不待见小金,村里人为何不将小金从他家里带走呢?”
老妇人嘴角绷紧。
“怎么没想过?我家老头子和两个儿子看不过眼去,将小金藏在屋里,可那婆娘不愿放过小金啊,又吵又闹,我家两个儿媳妇和我这个老太婆加一起,都吵不过她,真真是让人没法子。
大哥儿你想啊,没了小金,她到哪儿去找不用工钱白干活的小工?老头子上一次都将小金带到祠堂里去躲着,没想到那婆娘对祖宗没有一点儿敬畏,吵吵闹闹,要死要活的,都快要将屋顶给掀翻喽。”
泼妇裴若华见过不少,可这般疯狂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看来想要买下小金,只怕是不容易呐。”
齐穆勾了勾唇,眸色清冷。
“未必。这种人看似油盐不进,十分难缠,可是只要将银子放在跟前,必定就会卑躬屈膝。”
这时,只听老村长高声吆喝道:“王铁匠在家么?”
无人应答。
老村长又唤了两声:“王铁匠在家么?”
好半晌,只见门帘一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矮小的女人,和之前一直追打着王小金的那一对兄妹。
王铁匠见院子外头站满了人,怔了怔。
那妹妹眼睛倒是挺尖,抬手指着齐穆,抢着对那矮小的女人说道:“娘,就是他们俩,刚刚就是他们拦着不让打的。”
那哥哥忙不迭地接口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那女人穿一身半新不旧的柳绿色绸缎比甲,灰白色棉绫裙,发髻上插着两支银钗,耳垂上挂着金坠子。她吊梢眉,容长脸,皮肤微黑,容貌普通。
一听这话,她面色阴沉,撩起眼帘,目光斜斜地盯着齐穆和裴若华人。
王铁匠上前两步,搓了搓手,干笑道:“今儿是怎么了?大伙儿不去干活?都聚在我家门口是做什么?老村长,你找我有事儿?”
老村长摆了摆手,直奔主题。
“王铁匠,这两位,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和少爷,路过咱们村子,觉得你家小金合适,想买回家做下人。你看怎么样?”
王铁匠很有些讶异,瞪大了眼。“大户人家的小姐和少爷要买小金?”
王小金又聋又哑,身体也不够强壮,在家里也就只能够喂喂猪,放放羊,做做农活。
从老村长的表情能够看出,他似乎不耐烦与王铁匠说话,声音冷冷的。
“到底成不成?你给一句准话。”
还不待王铁匠说话,那妹妹双手叉腰,高声叫道:“不成不成,哑巴被买走了,谁来干家里的活儿?”
那哥哥嘴里也附和着说道:“就是,就是。”
老村长瞥了兄妹俩一眼。
“王铁匠,不是老头儿倚老卖老,你家的孩子也应该管教管教了,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大人的事儿,哪里就有小孩儿说话的份。”
老村长是村子里最受尊敬的人,王铁匠面对着他,态度是顺从的。
“老村长,你说得是,往后,我一定好好管教。”说着,王铁匠朝兄妹俩呵斥道:“给我闭嘴,回屋里呆着。”
王铁匠平日里很是宠爱那兄妹俩,所以他们并不怵王铁匠,但见他面色凝重,当下也不敢再顶嘴,低声咕哝了两句,不情不愿地转身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