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儿只感觉自己的腿骨像是被切断了一般，再也使不上力气，“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
碎瓷片刺破皮肤血肉，顿时一簇簇的血花冒了出来，濡湿了彤儿的裙摆。
“啊——”
彤儿惨叫一声，却因为裴明珠的一脚使得腿部失去了知觉，根本无法动弹，只能任瓷片越来越深地陷入皮肉里。
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看到这样的场景，吓得心惊肉跳，后背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害怕极了下一个遭此厄运的就是自己了。
裴明珠抬手指着彤儿，高声叱骂道：“贱人！都是你这个贱人，让我今日丢人现眼！”
她还不解气，“蹬蹬”地走到彤儿身旁，挥起手掌给了彤儿两个耳光。
彤儿的脸蛋霎时红肿一片，一条血痕从嘴角流了下来。
此时的彤儿似乎已经对痛觉麻木了，又或许是害怕到不能自己，她不再求饶，也不再哭泣。
“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这边动静的二太太贾氏走进屋子，扫了一眼周围，问道。
裴明珠也没有想要隐瞒贾氏，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贾氏听了裴明珠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又是气又是急，她朝着屋里的丫头婆子们挥挥手。
“行了，你们都退下，先把人带下去吧。”
得到了二太太贾氏的吩咐，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齐齐松了口气，连忙七手八脚地把彤儿拖了出去。
屋子里还残留这淡淡的血腥气，二太太贾氏皱了皱眉头，说道：“明珠，这一回是你错了。”
裴明珠眼眶红了。
“娘，连你也不帮我。”
贾氏叹了口气，拉过来裴明珠的手，道：“我说的错，不是怪你去对付裴若华，而是你错在太过急切，没有好好地安排好就动手，反而给那贱人抓住了破绽。”
裴明珠很是委屈。
“娘，我就是看不惯她张狂的样子。”
原本她要才有才，要容貌有容貌，是裴府里万众瞩目的一个，可是现在这些羡慕的目光，都落在了裴若华的身上，这种落差，她受不了。
贾氏摇摇头，轻声道：“明珠，你是何等尊贵的人，何必做这种鸡蛋碰石头的事情。
进了吴王府之后，将来说不定有一天，你会是贵妃，甚至皇后，裴若华注定是比不上你的，何必生这些闲气呢。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保养你的容貌肌肤，务求进了王府之后，让吴王为你神魂颠倒。要知道，你如今的最需要重视的人，不是裴若华，而是李家姑娘。”
贾氏的这几句话，犹如重锤，落在裴明珠的心里。
确实，裴若华的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神，她几乎都忘了，与她同时嫁给吴王的，还有李家姑娘，而这位李家姑娘，地位比她要尊贵，人家是正妃。
讲白了，李家姑娘是妻，她是妾，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妻子是后院的主宰，有处置妾室的权力，回想贾氏是怎么对待裴觉宏的一众姨娘的，向来心高气傲的裴明珠心里终于有了些许忐忑。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不是正妃？
自己出身临安候府，无论怎样也算是世家，李家不过三品，就这么平凡的出身，她竟然能够压在自己的头上。
裴明珠咬着唇，算计裴若华失败，多少打击到了她的自信。
“娘，我该怎么办？”
眼见着裴明珠露出少有的脆弱，贾氏很有些心疼。
“别担心，母亲会帮你……”
傍晚。
水芹从大厨房回来，从食盒里将拿回来的菜品一一摆在八仙桌上。
裴若华扫了一眼，一共是六个菜一个汤。
“这也太多了一些，咱们三个吃不完啊。”
水芹有些无奈地道：“原本大厨房给咱们准备的是八菜一汤，我说太多了吃不完，他们还说不打紧，吃不完就留着喂猫，大过年的，总不能亏待了三姑娘。”
天上风吹，地上草动。
都知道如今裴若华今时不同往日了，能巴结上最好，不能巴结也不要得罪了。
有些人心里的想法，就是这般现实。
裴若华也没了话，只得道：“那行吧，我们吃饭。”
饭桌上，水芹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黄嬷嬷瞪了她好几回。
“食不言寝不语，水芹，要有规矩。”
水芹抿着唇，说道：“黄嬷嬷，平时我都听你的，可是姑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转眼就又要走了，我想多和姑娘说说话嘛。而且规矩说咱们是不能和主子一张桌子吃饭的，咱们也没守这个规矩不是。”
水芹的一席话，让黄嬷嬷无话可说，其实黄嬷嬷也想和姑娘多说话，毕竟一别，再见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
水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姑娘，你还记得彤儿吗？”
裴若华侧头想了想。
“是代替翠儿伺候在大姑娘身边的那个丫头？”
不大起眼，不过瞧着清清秀秀，很本分的模样。
“就是她。”水芹道，“我在大厨房听说，今儿大姑娘打了她，还让她跪在碎瓷片上，她如今发了高烧，腿上的伤口也没人给她请大夫看，都说她活不了，就等着一断气就扔出府去，真可怜。”
黄嬷嬷手中筷子一顿，然后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人都像咱们这样幸运，能跟在三姑娘身边的。”
水芹闻言，默然。
确实，如今她们这个小院子，是全裴府下人都羡慕的存在。
三姑娘离开之前，请谭氏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多多照顾她们几个。
大太太谭氏如今已是掌家夫人，她说话没人敢不听，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故意找她们三个人的麻烦。
即便有人找麻烦，她们三个也不怕，三姑娘给他们留下了充足的银两，还说如果她们在裴府过不下去了，只管去她的庄子上过活。
也正是因为有了裴若华的庇护，她们在裴府的日子过得很安稳，几乎都快要忘了其实一个奴婢会面临着怎样的悲惨生活。
二房的事情，裴若华本不愿掺和，但细细一想，只怕这个彤儿的遭遇，和自己也是有些关系的。
彤儿帮裴明珠办事，裴明珠想要陷害自己却没有成功，这样一来，就把全部的怒气都迁怒在彤儿身上。
裴若华默了默，问道：“彤儿这人，有家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