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何在?”
坐上的判官唤道。
“下官在。”
一个身影倏忽间从黑暗里头冒了出来。
判官说道:“可是有阴阳城青龙宗宗主之妹在判官殿上喊冤,说是被丈夫杀害,并且霸占家财?”
判官将手里的书册翻得“哗啦”作响。
好一会儿,才听见鬼差回答道:“回禀判官,确有此事。”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那男人闻言,声嘶力竭地叫嚷道。
判官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继续问道:“鬼差,谋财害命,该受何刑罚?”
鬼差冷冷地应道:“当受油锅之刑。”
下油锅?
那不得皮开肉绽了。
那男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听判官又道:“如今那男人已带到殿上,便将青龙宗宗主妹妹的鬼魂带上来,当面指证。”
鬼差朝着判官一躬身,拔高声音道:“是。传判官的话,带青龙宗宗主之妹。”
鬼差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雷声伴随着强光。
那男人眯着眼睛四处探看,什么都不见啊,鬼魂在哪里?
这时,两旁的仆役动了起来,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围起来一圈黑布。
这又是做什么?
那男人感觉很奇怪。
光影之中,有什么在黑布里动了起来,时不时地撞向黑布,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但是黑布就像是一个铁桶,那东西无论如何都无法出来。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熟悉的女声咆哮着,从黑布里喷涌而出,一下子让那男人心里发寒,犹如掉入了冰窟窿。
“真的是你?”
真的是她~
那男人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黑布,仿佛透过黑布看见了什么很恐怖的东西。
真的是她的鬼魂回来了。
黑布一时凸出来,一时凹进去,旁边的仆役们紧紧拉着黑布,神色严峻。
女声继续阴森森地说道:“你说要跟我好好过日子,还哄骗我说会处理掉你表妹肚子里的孽种,我这才相信了你。不料,你在给我喝的酒里下了药,趁我睡熟的时候杀了我。
我好恨啊!你占了我的嫁妆,好跟你怀孕的表妹双宿双栖。
我死的好惨啊!”
完全说中了他的心事。
那男人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抱着头尖叫起来。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说是不是啊?”
仆役凑在那男人的耳旁,笑嘻嘻地说道。
那男人歇斯底里的叫嚷着:“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说要杀你的。她说只要你死了,我们才会有好日子过。别来找我,去找她,去找她。”
仆役吐出长长的舌头。
“杀人凶手,一个都逃不掉。”
那男人尖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判官眸光灼灼,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她,是谁?”
那男人已经崩溃了,哪里还敢隐瞒。
“是我表妹。她是我远方姨妈的女儿,半年前来到阴阳城,说是姨丈姨妈都去世了,无依无靠,只得过来投奔我。我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在山鸡胡同里给她找了个小院子。”
那男人竹筒倒豆子一般,生怕说得太慢,惹判官大人不高兴。
女声冷哼一声:“我嫁妆里的东西,是你拿走的?”
那男人怔了征。
“什么东西?”
女声喝道:“判官大人面前,你还敢隐瞒?你就不怕死?!”
黑布剧烈地抖动起来,像是已经压制不住里面的物事。
她的话音刚落,两旁的仆役又呼喝起来。
“威……武……”
随着这呼喝声,黑布渐渐平静下来。
那男人的胸膛剧烈起伏,被吓得已是三魂不见了七魄。
“不是我隐瞒,而是我真不知道。”
他歇斯底里的模样,看着倒也不像是撒谎。
女声道:“请判官大人为民妇做主。”
判官道:“自然会还你公道。”
说着,他一挥手,仆役上前,收起黑布,空旷四野,除了几声虫鸣,什么也没有。
那男人揉了揉眼睛,着实惊呆了。
判官沉吟了片刻,道:“此案已经真相大白,来人,将记录拿过来,给他签字画押。”
立刻有仆役拿着两张写满了文字的纸张和毛笔走了过来,将纸张放到那男人跟前,踢了他一脚。
“快,签字画押。”
那男人这时倒是很干脆,在纸张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待到他签字画押了之后,仆役小心地将纸张收好。
判官道:“你阳寿未尽,此时便放你还阳。阴司的事情阴司自会解决,阳间的事情也自有阳间的公道。”
他一挥手,一道真气打在那男人身上,那男人闷哼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四周一片大亮。
裴若华从树上跳下来,手上牵着绳子,绳子的一头绑着一只白鸽。
这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魔术,黑布里头的动静,都是裴若华通过控制白鸽营造出来的,趁着夜色和周围的气氛,那男人当然看不出当中的缘由,只是以为真是自己妻子的魂魄心有不甘,回来找他算账来了。
“他果然招了。”
齐穆卸下头上的高帽,笑道:“这样的场景,能有几个人扛得住。”
他一挥手,朗声道:“来人,将那男人连同他的签字画押,一并送到官府,听候知府发落。”
“遵命。”
两旁的仆役,牛头马面,纷纷脱下带在头上的面具,露出了本来的真面目,他们都是玄武卫派驻在阴阳城的兵士。
“至于你我……”齐穆笑着对裴若华道,“不如就去会一会那位表妹吧。”
裴若华淡淡一笑。
“正合我意。”
走在山鸡胡同里,齐穆和裴若华的背影被浅淡的月光拉得长长的。
此时已是夜深。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
在一户木门前,齐穆停下了脚步。
“应该是这里了。”
裴若华对齐穆做了个口型。
“翻墙过去吧。”
就在齐穆和裴若华正要动作之时,“嘎吱——”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
齐穆连忙把裴若华一拉,两人藏进墙一侧的阴影里。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裴若华定睛一看,那人身形纤细,应该是个女子,脚蹬黑皂靴,身穿夜行衣,身形轻快。
裴若华朝着齐穆点点头,两人心有灵犀,悄莫声息地跟在她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