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贾氏心生一计,撺掇着老太太将碧玉塞到三房,给三老爷做妾。往后,碧玉想要在三房站稳脚跟,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少不了贾氏的帮助。这样一来,碧玉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她贾氏的手掌心。
这时,裴明珠给贾氏出了个主意,也就是故意将碧玉要给三老爷做妾的风声透给裴若华。
因为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裴若华的小院里虽然只有两个丫鬟,但是守得跟铁桶似的,水泼不进,风声也透不出来。
而裴若华知道碧玉和水芹的关系好,说不定会拉碧玉一把,她们就可以顺水推舟,将碧玉塞进裴若华的院子里。
果然如裴明珠所料,裴若华出手,使计令碧玉通身长满红疹。
无论最终的结果,碧玉是进三房做妾,还是进裴若华的院子里伺候,对于二房而言,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一回,贾氏承诺碧玉,只要事成之后,裴若华嫁入贾家,贾氏就会亲自做主,将她许配给那管事的儿子。
所以,于情于理,碧玉都没有可能做出背叛的事情来。
“是啊。”
裴若华笑着应道。
竟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裴明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裴若华,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
裴若华踏着碎步,盈盈的走到裴明珠的对面,弯下腰,直视着她。
“我说是,今儿这事儿,就是我栽在碧玉的头上的。”
裴若华的直接,倒将裴明珠镇住了,她眨了眨眼睛,一时之间不知怎么是好了。
裴若华后退两步,坐在绣墩上,好整以暇。
“那么,大姐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裴明珠看着裴若华,心里莫名地浮起一丝不安,这份情绪来的太快,好似这场瓢泼大雨,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如今就说下雨就下雨了。
“你全都知道?”
“知道什么?”
裴若华勾了勾唇,笑着继续道:
“知道你递给我的清酒里下了迷药?知道碧玉喊来宋婆子和李婆子,要将我送到安盛堂?知道贾世杰正在安盛堂里等着?知道你们将碧玉送进来我这儿做内应?
哦,对了,贾世杰身上还有我的帕子,想必是用来坐实我和他一早就私相授受了。这当然也是碧玉的杰作,不过我已经收回来,烧了!”
裴明珠面上的表情转瞬凝固,喃喃道:
“你果然都知道。”
裴若华轻轻一叹。
“你们费那么大劲,又是宴会,又是迷药,就是想把我送到贾家去给贾世杰做妾?就算我哥哥和贾世杰有仇,想要羞辱大房,也不必这么做吧。”
“你们”二字,不仅仅有裴明珠和二太太,更包括老太太。
既然她都知道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
裴明珠嗤笑一声:
“什么做妾,若是你和表哥成了好事,贾家是要八抬大轿娶你回去做嫡妻的。”
这回轮到裴若华惊讶了。
“不是吧?嫡妻?”
“怎么?不相信?”
裴明珠扬起一个浅笑。
“贾家从没有出过一位武者,你嫁过去,对贾家有好处。”
原来是这样。
大雍帝国对于强者,的确是非常尊崇。
裴若华点点头。
“明白了。”
裴明珠斜睨了裴若华一眼。
“知道是嫡妻,而不是做妾,你有没有一点后悔?”
裴若华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裴明珠。
“后悔?就贾世杰那样的,换你你会么?”
“你……”
裴明珠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过想深一层,裴若华说的也没错,自己那个表哥,仗着家里长辈的宠爱,不学无术,终日里花天酒地,惹是生非,对于女子而言,确实不是良配。
裴明珠语气一沉:
“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把实情告诉我,不怕我去回了老太太?碧玉还在柴房里押着,一切都未成定局。”
只要未成定局,就有翻盘的机会!
回想起自己拿起酒杯,洋洋得意,自以为得计,不料裴若华早就成竹在握,只当看了一场猴戏!
裴明珠恨得双眼快要冒出火来。
裴若华淡然一笑。
“我敢做,就不怕!倒是奉劝你一句,若是不想害了自己,最好不要多事。”
裴明珠眉峰一挑。
“怎么说?”
裴若华看着她,似笑非笑。
“贾家既然愿意迎娶我过门,想必是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选择了吧。”
裴若华一直认为,一个人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什么,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然而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贾家,老太太,贾氏轻视她,这是不争的事实。
贾夫人和贾世杰心大,想着只要媳妇进了门,怎么磋磨还不全由着他们么?
可是他们忘了,裴若华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她是有武功在身的,到时候谁磋磨谁,还不一定呢!
裴若华杏眼微眯,目光目光微微流转落在墙上的一幅水墨梅花上,那是木紫薇亲笔所画。
诗人范成大在《梅谱》中说:梅以韵胜,以格高,故以横斜疏瘦与老枝怪石为贵。
这一幅画,正正是画的枝杆挺拔,铁骨生香的一树老梅,与常见梅花的清凌俊秀有所不同,扑面而来的是超尘脱俗的清贵之气。
可见,画的精髓并不在形色之间,而是在形色之间看到画家的胸襟与修为。
裴若华缓缓地说道:
“老太太和二太太疼爱贾世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结亲,能令两家的关系联结得更为紧密。
本来贾世杰的条件就不是很好,今日之事见到的人有那么多,众口悠悠,一传扬开来,你说还会不会有好人家把女儿嫁给她?如果没有的话,贾世杰的亲事,要怎么办?
贾家如今,除了紧紧地抱着裴家的大腿,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路可以走了。”
裴明珠一边听,一边点头,老太太和贾氏的心思,包括贾家的心思,她也是清楚的。
裴若华看了裴明珠一眼,继续道:
“如果咱们裴家有一个姑娘嫁给贾世杰,那上面两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裴明珠心里晒然一笑,所以呀,才有今日这事儿,你裴若华嫁过去不就结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