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觉兴和白鸟先生在澜水城失踪,后续丁总管派出的护卫也没了消息,裴若华到了澜水城数日,但对澜水城的了解还是十分片面,今日又从旁人的议论中听到了所谓“异宝”,林林种种,都让她对澜水城的戒备心越来越强。
“若是我迟迟未归,客栈君来客栈的掌柜起了疑心的话,你便先行离开,给我留下记号便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裴若华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两句。
西岭本就忐忑不安,听裴若华这般说,顿时心中一慌,万一三姑娘也像是白鸟先生和临安候世子一般,忽然失去了踪迹,那自己要怎么办?
“三姑娘,你……我……”
裴若华见平时大方开朗的西岭如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暗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现在千头万绪,你可以定要稳住。”
西岭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三姑娘说得对,总这样慌慌张张,战战兢兢的,只怕没遇上敌人,自己的心态就先垮了。
裴若华见她似有所悟,便低声道:“此时人多眼杂,你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去。”
如果说之前的西岭同别人一样,认为裴若华不过是个不能练武的废柴,那么如今,在见识过裴若华的能力之后,她是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
她如今要做的,是按照裴若华的吩咐去做,不给裴若华拖后腿。
“三姑娘,保重。”
西岭说完,深深地看了裴若华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裴若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自己也不动声色地离开自己的位置,悄悄地往城主府走去。
月上中天。
几颗摇摇欲坠的星子挂在天边。
城主府邸里里外外的热闹渐渐散去。
西北角。
尽管隆冬时节,但这一处偏偏绿树繁花,让人有着春意融融之感。
花团锦簇掩映这亭台楼阁,抄手游廊的尽头,是一池湖水。
湖岸边,种了一排柳树,随着夜风轻轻摇摆。
廊下,一个女子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秋香色织金袄裙,乌发挽成一个纂儿,坐在鹅颈靠上。
她身形袅娜,就像是河岸边的柳树,一阵风吹来,都能将她吹走了似的,面上还带着厚厚的面纱,虽然看不清五官,但那双潋滟的双眸在夜色中莹然生光,比之星辰也毫不逊色,给人的感觉她一定是个大美女。
“夫人,夜深了,您身子弱,经不得风,咱们回去吧。”
一旁的婢女将厚厚的大氅搭在她的肩头,低声说道。
那女子抬眸看了看夜空。
“果然夜深了。”
说着,她慢悠悠地抬起手,动作分外优雅。
婢女见状,连忙上前,躬身扶起她。
城主夫人身体羸弱,一年到头都得靠灵草熬药养着,所幸云家富可敌国,城主又对夫人百依百顺,宠爱有加,若是换了别的人家,只怕一次风寒,就能要了夫人的性命。
“咳咳……”城主夫人咳嗽了几声,“生辰之宴结束了?”
婢女应道:“是,今日的生辰之宴结束了。”
生辰之宴一连举办三天,如今才是第一天,有许多各地武者来到澜水城,接下来的两天可以想见也是同样的热闹。
“城主他人呢?”
城主夫人微微侧头,又问道。
婢女说道:“今日城主高兴,多喝了两杯,已经送回房内歇息了。”
城主夫人眸中冷芒一闪,垂下眼帘,抚了抚本就很平整的裙摆,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些许嘲讽。
“生辰之宴么,是应该高兴。”
婢女一时间不敢搭话,头垂得低了些。
城主夫人和婢女两人穿过游廊,走到一个月洞门前,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他穿一身石青色暗纹长袍,脸庞瘦削轮廓分明,整个人气势内敛,给人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感觉。
“夫人。”
他的声音略微低哑。
婢女连忙朝他屈膝行礼。
“见过副城主。”
那女子深深地看了澜水城副城主李旭一眼,转头对婢女说道:“你先退下吧。”
一位是城主夫人,一位是副城主,就算是给她天大的胆子,婢女也不敢违逆,她匆匆应了一声“是”,便远远退开了。
却说裴若华这边,她悄悄地溜到了城主府一个偏僻角门的墙根底下,见四下无人,便解下外罩的长袄,露出了里头黑色的夜行衣,又带上了一个面具,然后将长袄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幽暗角落里。
为了保证安全,不惊动城主府里的人,她连清霜剑都没有带,万一被发现了,她有神凰戒在手,对她的实力倒是没有多大的影响。
来到澜水城多日,裴若华和西岭在城里转来转去,对澜水城和城主府周围的环境还算是比较了解,虽然城主府有护卫把守,一般情况下正门紧闭,侧门需得有拜访帖子才允许打开,不过为了城主府里的人们出入方便,有几个角门是不会关闭的。
裴若华轻轻地推开角门,然后身影一闪,躲进了墙边拐角,等了好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动静。
黑漆木门虚掩着,裴若华蹑手蹑脚走过来,探身进去看了看,只见不远处,两个值夜的小厮瘫坐在长条凳上呼呼大睡,他们的面前摆着好几碗卤肉酱菜,两个空空的酒坛子扔在脚旁。
看来生辰之宴这两个小厮也得到了大吃大喝的机会,吃饱喝足了正好睡觉。
裴若华想了想,脚尖掂了掂一颗小石子,往小厮那边轻轻踢了过去,
“啪——”
伴随着不大不小的声响,小石子骨碌碌地砸在地上。
那两个小厮继续呼呼大睡,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直到现在,一切都很顺利,但裴若华并不敢掉以轻心。
若是没有卓越的见识和能力,云家又怎会在大雍帝国历经漫长岁月而屹立不倒。
裴若华深深地吸了口气,一脚踏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里的环境对于裴若华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这个时候,她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
绕过了一重石雕山水影壁,裴若华果断地转身,朝左边走。
那是一条铺着青砖石的小径。
小径曲折,不远处是一座假山,周围草木葱茏,在这幽深的暗夜,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阴冷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