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齐穆淡淡一笑。
“不知昨日，贵府公子是否带了一个女子回府？”
杨夫人闻言一愣，齐穆这个问题可真不好回答，她的儿子自出生，便是杨家的宝贝，上至老太君，下至仆役小厮，从没有人对他说过一个不字。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小霸王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性，尤其好美色，看中的女子，就一定要得到手。至于他将多少女子带回府里，那可是数不清，也记不得了。
她开始的时候也会担心，责问几句，见的多了，习惯了，也就放任自流了。有病的，死的，无非打发那些女子家里几两银子罢了。
杨夫人扬起绣帕，作势掩了掩唇，笑着道：“这……府里人多，不知贵客说的是哪一个女子？”
齐穆好整以暇，缓缓说道：“哦？原来夫人竟是不知，杨公子将我的人带回了府上。”
“您的人？”
杨夫人心头一跳，拧着眉，心中暗自思量齐穆话里的意思。
一旁的丫鬟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转，弓着身，在杨夫人耳旁低语了几句，只见杨夫人眉头一松，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我竟是不知她是您身边的人。”
兴许是晋王殿下的丫鬟吧，杨夫人这样想着，不过就算是丫鬟，能够让主子亲自来找，也是个受宠的了。
好在，那女子昨日带回来之后，杨公子被一个小妾绊住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否则，可真是要与晋王殿下结下仇怨了。
“犬子也是一时兴起，请姑娘回来做客罢了。”
杨夫人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笑道。
都说宁让人知，莫让人见。虽然杨府大少爷强抢民女，林州城人人心照不宣，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身为杨府当家主母的杨夫人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承认。
“那么不知，我的人要在杨府做客到什么时候？”
齐穆语气和缓，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
杨夫人神色大变，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得意忘形太久了，怎么就忘了，杨府再富贵，也只是商人而已。晋王殿下，天之骄子，乃是当今陛下的儿子，玄武卫的统领。
片刻的无措之后，杨夫人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到底是镇定下来。
杨府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至少，京城里的左相大人就是自家的靠山。
左相除了并非出身于皇家之外，手里的权势，和晋王殿下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
自己是杨府的当家主母，无论如何不能失了脸面。
杨夫人干笑两声。
“贵客这么说，可真是折煞我了。”
齐穆斜睨着她。
“既然如此，便请夫人将我的人请出来把。”
这桩事情，自然是早解决早好。
杨夫人也没料到，自家跟晋王殿下扯上关系，竟是因为一个姑娘。
她道：“请您稍候片刻。”
齐穆淡声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就连好脾气的王小金也有些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儿？杨夫人怎么还不回来？”
齐穆很沉稳。
“再等等。”
王小金侧头看他，没有忽略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凌厉。
杨夫人来了。
不仅仅只有杨夫人，她还搀扶着一位头发花白，手拿龙头拐杖的老太太，不用说，这定是杨府的老太君了。
“见过贵客。”
齐穆微微颔首。
“见过贵客。”
“老太君好。”
杨府老太君呵呵笑着，看着很面善，她穿一身暗金色绣松鹤纹长袍，额上缚着石青色地镶羊脂白玉抹额，脸上的皱纹很重，却丝毫无损眉宇间的神采奕奕。
“贵客，听说是我的孙儿带走了你的丫鬟，实在是唐突了，我向你致歉。”
杨府老太君说着，向齐穆深深一躬。
丫鬟？
齐穆眸色一沉，是谁告诉他们裴若华是自己的丫鬟？还是他们都习惯了自以为是？
杨夫人搀扶着杨府老太君直起身来，也不坐主位，缓缓地走到齐穆对面的太师椅，慢条斯理地坐下，微笑着说道：“贵客身份尊贵，我厚着脸皮，提一个不情之请？”
齐穆从容道：“老太君请说。”
“您的丫鬟，十分得我的孙儿的喜欢，那孽障甚至说愿意给她一个贵妾的身份，想来这也算是难得的缘分了。不知贵客是否可以成全？”
主家为丫鬟指婚，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杨府老太君亲口请求，将来裴若华在杨府的地位必将比一般的妾室要高。
何况这并不是个普通的丫鬟，出自晋王府，还是个武者，这无疑能够成为交好晋王殿下的契机，何乐而不为。
齐穆听了杨府老太君的话，对她言语中对裴若华的轻慢十分不满。
贵妾？
实在是太可笑了！
杨家何德何能，配得上裴若华？
他浓眉紧拧，语气极为强硬。
“不可。”
这样直接的拒绝让杨府老太君心生不豫。
杨家在林州城可谓是呼风唤雨的存在了，除了知府大人，谁也不敢对杨家怎么样。
这也就使得他们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全然忘记了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贵客就不愿割爱？想来您也不缺一个丫鬟使唤，这样吧，杨府里的丫鬟，您随便挑，两个换一个，四个换一个，也成。”
齐穆的眸子仿佛点燃了两簇火焰，亮的惊人。
他唇角微微翘起，嘲讽之意十分明显。
“若是杨府公子缺妾室，本王可以出银子从人牙子那里买，就当是送给杨家的见面礼了。不过，若是再对本王的人不敬，老太君可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为何有的人会不自量力？
也许是缺少挫折，太过顺遂，让人心变得自以为是。
本王！
杨府老太君心头一跳，晋王殿下亮明了身份，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怨只怨她那宝贝孙子不知为何对那姑娘一见钟情，就想把她留下，舍不得放手。
当杨夫人到后院回禀杨府老太君齐穆的来意时，正好杨公子在老太君处，祖孙俩说说笑笑。
杨公子一听杨夫人这话，当即就闹上了，赤急白脸的，必定要老太君将裴若华留下，不然绝不善罢甘休。
老太君一来拗不过他，二来听说裴若华是武者，也动了留下她的心思，于是亲自下场，与齐穆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