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干什么？”
正当我以为我们能够进行一些暧昧的交流时，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我往旁边一看，一个缩小版的鸟人正好奇的看着我们，应该是个被影响的小妖怪。
“小孩子别看这些。”我和闻北尴尬的退开，但由于空间狭小又撞到了一起。
鸟精显然不懂什么叫做察言观色，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们是不是在生孩子？”
“……”生个锤子。
当然最后还是在鸟精的帮助下我们逃出去的，过程比较费事，我出去了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闻北不也是凤凰吗，怎么出个坑都不行。
我怀疑她就是想和我独处。
闻北颇为耿直，甚至还认真的打量了几遍我：“嗯，虽然物种不同，但你勉强长腿窄腰，肩宽手长，皮肤也是好看的小麦色，我们的孩子应该长得还行。”
“……”
当事人就在面前，这大胆又露骨的发言，换成任何一个人类都是社死现场了，对于只想逗逗小姑娘的我来说实在有些超前，我警惕的环顾四周，然后一把捂住了闻北的嘴。
“我觉得这些言论对我分来说还是太超前了。”我也不是没有担当，她是人也好妖怪也好，总归是个女孩子，老把这些挂在嘴上，影响不好。
“可是……”是我先问的啊，闻北估计会这么想。
整个过程，我都好整以暇的靠在旁边的墙壁上，不知道有没有认真听，也许是在出神。
“算了不逗你们了！”我在闻北澄澈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只能对着仿佛身外事的鸟精：“小女孩懂什么，要是因为这事儿被我们老大知道，又要出事儿了。”
“那就不让我们知道。”鸟精说：“我什么也没听见，话说你们还有老大啊，我们也有，不过前段时间我叛逃了。”
叛逃？
我和闻北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中都不约而同的明白了，这只鸟精，没准和楚江王有关系。
于是我试探道：“咱们师出同宗，我女朋友也是个小麻雀，可惜外面的罗刹鬼敌我不分，不然怎么着也能称兄道弟，让我们放过我们。”
“可得了吧，连老大都管不住我们你们还能做什么。”鸟精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这种小精怪肯定不懂，楚江王已经统领了十殿，我老大宋帝王心地善良，才被留下一命，只可惜我们这些小病小卒，全被赶出来了。”
看来地府的形式比我们想象中的严峻许多。
楚江王的来历一说是青玄上帝化身的十方救苦天尊其中一具化身，还有一说是楚国的一位国王，阳世拐骗少年男女，欺占我人财物，损坏人耳目手足，利用不明医药取利，不放赎壮年婢女，凡议姻亲，贪图财势，隐匿年岁，即令狰狞赤发等鬼推入大狱。
看起来这么正义凌然的阎罗怎么可能变成那样的人。
我接着问：“你知道我的原因是什么吗？”
鸟精看起来确实单纯，一股脑全说了：“一个月以前，楚江王阎罗殿收了个孤魂，那孤魂献上了个石头，没想到石头中寄生着天魔，楚江王被影响心智，就想灭了六道自己称王，毁坏了昆仑山放跑了十万恶鬼，这些罗刹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赶紧跑吧，那里面什么都有，连古神都打不过，更何况咱们这些小喽啰。”
“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如果真像它所说，那么前些日子失踪的那些人也可以知道去哪儿了，毕竟恶鬼喜好人肉，生灵也是我们的最爱。
鸟精的话让我们很恐慌，连它什么时候离开的空间也不知道。
外面已经恢复了晴朗，那些罗刹鬼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只是周围的安静告诉我们，这里的活人已经，几近于无了。
天枢的住宅区比别墅区好了不是一点，房屋并不算多，大概只能容纳一千人，为了合理利用和平衡，都是单层小楼，周围用机械零件做了简单装修，一点空间也没浪费。
“前面就是我们住的地方，过几天我会给你申请女性邻居，现在你将就跟我住。”
天枢的房屋资源稀缺，按贡献值分配住房，我出的任务多完成度也高，于是获得一栋楼，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喜欢独居。
对于闻北，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有些疑惑，她既然已经有了楚蕴的身份，为什么法力还是微乎其微，所以为了调查她接下来的动向，暂时稳在自己身边，那张空白卡也不是临时起意，是早就答应楚楚，给她的爱人做身份的，可惜听说，那个人不在了。
抬头就是天枢的上层，从缝隙中透露出点明黄色的天光。
不过我对规则没什么触动，就连闻北那些离谱的言论，正因为太过夸张我也没当真，感情这种东西，碰不得。
闻北头一次坐后现代电梯，启动的微微晕感竟让她站立不稳，她稳住身形，询问道：“我们每次都要坐这个东西吗？”
我手指敲击着面前的屏幕，头也不回：“里面有内置，可以扫描恶鬼。”
怪不得就两层还要弄的这么复杂，半透明的电梯可以观望到外面，闻北才发现这些建筑真的很神奇——一楼是完全封闭的，围栏搭载了微型电磁网，也就是说用来居住的只有二层，可能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有点像海螺的壳。
住的地方布置的很好，秦薇送的那个玩偶被她细心的摆在床头，这是不被禁止的——天枢不允许私藏物资，但像闻北这种贡献值很高的人，还是有机会分到一些额外的废弃零件。
客厅中间是一张木质圆桌，周围有几个凳子，在物资短缺的现在，木制品已经成了很珍贵的资源，床头暖黄色的灯光将整个屋子照的格外温暖，闻北上前躺了一下床，太软了，不过对于人类来说，应该是很优渥的制品。
里间还有一间盥洗室，摆着牙刷和别的生活用品，闻北都用不上，本来想都给我，想了想，还是放回了原位。
“你好歹也是半个首席，怎么有了楚蕴的记忆变的反而武力值低下，其实你不是闻北而是失去法力的楚蕴吧。”我知道有些承受能力差的调查员在日复一日的任务中会迷失自己，出现记忆断缺的情况，估计上面以为闻北就是如此。
我也松了口气，这意味着，去阎罗殿的任务就会延后。
闻北毫无所觉，她觉得自己隐藏的非常完美，于是疑问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不光是这里，整个天枢都布了检测仪，行为言论都会上传到云端进行分析。”我指了指她补充道：“你的问题太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问的太多被上面抓取产生了怀疑。
闻北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人类的居室，比起老陈那张架子床，这里的条件好的太多了，如果对方也住在这里，我那些古怪的研究应该就不用放的那么拥挤了吧。
我对自己真好。
明明我才是最不需要这些东西的人。
“你知道菩提境吗？”闻北看着一直在好奇的我，突然的问道。
我抬头，露出不解的眼神，闻北才后知后觉的明白，或许这个只有恶鬼中流传的传闻，不应该告诉我，但她想了想还是说：“在东方，那是一个比天枢还要高级的地方，水土食物资源取之不竭，传说最后一批神仙定居在那里，人类和恶鬼共存，最神奇的是，菩提境有自己的思想。”
“有自己的思想？”我停下了办公的手。
闻北继续道：“对啊，在我……我们妖精嘴里，那是和天堂一样的地方，战争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吃不饱饭嘛，不过那地方脾气不太好，一般都会把自己隐藏起来，除了自己认证过的人，没人能找到。”
这也是她在一个年纪很大脾气温和的古神嘴里听说的，不过后来，那只古神也陨落了，不认识她了。
“还挺神奇。”我没有问她怎么知道的这些，又为什么是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最近的事情太杂了，我无暇细想，就当少女的幻想了。
菩提境什么的，天枢的信息网都没有搜集出来，她说的怎么能当真。
闻北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等我冒险结束，我想去那里隐居。”
“挺好的。”很多人都有这种幻想，但我们都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认命，也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我没有打击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我想说。”闻北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她盯着我的眼睛：“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
我终于抬头，从笔记本上收回目光，天枢内网上记录的闻北年龄是24岁，实际上看起来还要更小一点，我不明白无关爱情她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我，自己不过是个普通人，如同天枢千千万万个调查员一样，是因为开始在我六岁时候的一面之缘吗？
“为什么？”
闻北想了想，还是没有把那句想和我生孩子说出口，只是说：“不为什么，就是想。”
我嗯了一声，又投入自己的工作中，闻北没要到想要的回答，又问了一句：“那你愿意吗？”
不管什么物种，都应当尊重别人，闻北也一样，就算是神女的伴侣，也要人家同意才行。
屋子里的灯光闪了两下，我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大概几分钟后，才听见自己口中轻轻的传来两个字：“也许”。
模棱两可的回答，不过对于闻北也足够了。
在找博士解决灵魂分裂之前，她被带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全程被蒙着眼睛，不过凭借高超的记忆力，她记住了大部分路线，但后面的时候，实在是太绕了，也就作罢，反正我在旁边，应该不会被卖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会保护她这件事毫无质疑，准确来说，我会保护所有人。
入眼是一座纯白的会议室，四周摆满了别墅区想都不敢想的绿植，桌子上也找不到粗面包的踪迹，全是新鲜的葡萄苹果等水果，甚至还放了肉脯，摇曳的烛光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朦胧而浪漫。
我敢说，这里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
摘下眼罩，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屏幕下方的椅子后面，金发碧眼，面容平平无奇，虽然上了年纪，但仍能窥见军服下的有力肌肉，上位者的气质扑面而来。
我从踏进银灰色的地板后就面无表情，介绍道：“这位是秦魏局长，特异事务调查局。”
秦无究的父亲？
我最后的几个字一下子让闻北明白了，怪不得这里可以有这些东西，原来是特权阶级，可她实在太困了，没有人能大半夜走这么远路还能打起精神。
“那只鸟精呢？”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见我一面，你个丫头竟然在打盹儿？”我站着，闻北也没坐，就这这个姿势，她差点在原地睡过去，心想可能面前的中年人类是哑巴，不然怎么几分钟都不说话。
于是这一开口直接给她吓清醒了，不满道：“人困了就得睡觉，人类每天都可以见，你有什么不一样吗？”
“请对局长说敬语。”旁边的警卫作势要来擒住闻北，被我不动声色的挡开，然后说：“她不懂这些，请进入正题。”
闻北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局长就是掌管整个天枢的人，仅次于阁主，和其我几个部门的主管平级，怪不得以我的性子进来以后更加正色。
秦魏摆摆手，和想象中的假以辞色不一样，我亲切的如同身边的普通长辈，让两人坐下后才说：“我只是以为，第一个发现进化后恶鬼并且找出它位置的是怎样的能人，该给多少积分合适，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姑娘。”
秦无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没有回答，只是补充道：“更正一点，她起码也是古神。”
“你非要这么夹枪带棒吗？这里没有外人。”秦魏突然沉了脸色，这让他的皱纹也愈发明显。
“局长，天枢的规则高于一切。”秦无究放在桌子上的手没有动，但我看见他的指节泛白，他冷声道：“我的下一个任务是您亲自挑选的，如果非要在我临死前叫您一声父亲，请恕我拒绝，我希望我的死亡是纯白色的。”
秦魏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能活着回来。”
“是吗，那可真遗憾。”秦无究说完这一句，就站到了我身后，表明不想再过多开口。
我听的云里雾里，大概也明白秦魏和秦无究的关系，我在两边人的脸上打了个转，暗自摇了摇头，不管从外貌还是性格，这两人都不像亲人。
秦魏从另一头走过来，我才发现他其实很高，都快超过了两米，我们两相比起来自己就像是一只小鸡仔，我退了两步，轻声说：“我可以回去了吗？”
这里的食物环境都很好，但我就是觉得不自在。
“宋长岁？”
秦魏拍了拍手，这个声音就响了起来，是苏闵。
苏闵从另一边的闸门走进来，白大褂皱皱巴巴，像是从战斗中刚结束，我秦魏打了个招呼，热切的抱住了闻北，笑道：“本来可以再快点见到你的，结果罗刹鬼太难搞了。”
“你怎么……？”这人不是在雪姨那里调查失踪案吗，身份跳跃的未免有些大。
苏闵挑眉：“外勤也有很多种，怎么了，想没想我？”
我如实的摇了摇头，实际上，离开天枢以后就没空想别的事情了，苏闵露出受伤的表情，还准备再说些骚话，被我制止。
苏闵撇了撇嘴，笑容不变，走到前面当着秦魏的面打开了屏幕，上面正循环播放着罗刹鬼来袭的情况。
“它在那里！”“我头很晕”诸如此类我自己的声音，莫名的让我有些羞怯。
苏闵笑眯眯的说：“楚江王放出罗刹鬼，是为了抓活人，炼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