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挂在西南角的月亮有些发红,夜幕下隐隐约约看见张牙舞爪的树影,随着风摇晃
远处的槐林里没有光亮,除了偶尔夜猫子拉长声音的尖利叫声,安静的诡异。
“咔嚓——咔嚓——”
有踩过树枝的声音想起,一个黑影从远处摇摇晃晃的走来,姿势有些僵硬,走两步停一步,好像在找一个好的位置。
山沟里有些冷,枯树上甚至结了一层霜,那人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往更深处走。
终于,找到了一棵合抱的古树,把自己手里带子状的东西甩上去,又把自己吊了上去,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远处看去,就像是坟前的招魂幡,有些渗人。
十五的月亮被飘过的乌云遮了大半,从云层透过的朦胧光亮模糊了四周的山峰,偶尔有几棵冒出头的树枝轮廓在夜色的掩映下仿佛蛰伏在黑暗中的怪兽。
四下静谧,零星几声猫头鹰的叫声莫名的有些凄厉。
村子里的狗又开始乱叫,一阵跟着一阵,叫的人心里发慌。
老人从他四面漏风的破木窗子朝外望了望,外面漆黑一片,刚才听到的细微声音已经听不到了,鼻子有些痒,他估摸着是窗子上用来遮风的老旧报纸掉下来了,他抬手揉了揉,却在自己呼吸的间隔又听到了打扰他睡梦的声音。
似女人的哭声,又像行人走在路上的“哒哒”脚步声,听不真切。他有些担心他圈里的那几只老母鸡,如果让人偷了,那可是他的全部家当。
于是迈着还算硬邦的腿胡乱裹了个大袄就打开了他的破木门,门栓打开的卡啦声听起来有些空落。
鸡圈就在隔壁,用几根竹板拼了个大致的形状。
老人扶着其中一根颤巍巍的低下头,圈里的母鸡们为了取暖团成一团,但大致还可以数的出数,确定自己的家当没少就准备放心的进屋,毕竟大冬天的,还是屋里暖和。
却又不放心的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终于在斜对面的小土坡上发现了不对劲,那土坡上好像蹲了个人,黑影蜷成一团,老人的老花眼实在看不清,正准备走近,却见那黑影站了起来,再望都望不真切,只能看见隐约的高帽和手里的拐杖似的东西。
老人突然有些心悸,嘟囔了几句,那黑影仿佛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径直朝这边走来,等到离老汉还有几百米时他看清了,那哪是看不清楚,那漆黑的东西根本没有脸!
当下便冷汗直冒,无法言明的恐惧袭来,慌乱间碰到了身旁的鸡圈,猛烈的摇晃母鸡发出了乱成一团的尖叫。
这叫声更让老人本来就不清明的脑子彻底糊了一片,脚下仿佛压了千斤重的石头,迈不开脚也喘不过气。
枯枝般的手指攥紧了大袄的边缘,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身后阵阵冷风,有吭嗤吭嗤的喘息声混杂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腥气的风呼啸般到了身后,头皮一紧,下一瞬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束缚。
同一时间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哪还顾得看身后那东西的模样,只记得猛烈的挣扎,仿佛屯了半辈子的力量都用在了今晚,脖子被卡住身体扭曲的弧度甚至踢到了刚刚偃旗息鼓的鸡舍。
可是手再摸也摸不到一个着力点,只能任凭脖子上的束缚越收越紧,眼睛越瞪越大,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随着鸡舍吵闹的悄然沉寂,老人最后的一点儿挣扎也微弱下去,没了生息。
除了月亮不知在何时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像是血,其他的一切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
四周沉寂,阒无人声。
第二天早晨。
“你们怎么在我们房间?”玄灵迷茫的眼神在看见两人之后瞬间清醒了。
因为苏闵的事情,我们被迫住在了唐门。
和唐门夫人住在一起,她是个古老的职业,调香师。
说实话,苏闵的尸体看起来很破败,但我总觉得不是真的,因为没从那里感应到他的魂魄,人死后应该有灵魂才对。
而且为什么只有我们选手被留了下来,真出事,不应该是那些厉害的裁判和长老摆平吗?
江城早就醒了,闻言不急不缓的来了一句:“昨晚碰到些东西。”
昨晚我和江城住在一起,碰见了很多枭带领的小鬼。
我把监控一五一十的给他们讲述了一遍,四人回到原先的房间,床和木窗那些奇怪的花纹全都不见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窗外的夹竹桃,好像又茂盛了些。
外面闹哄哄的吵成一团。
四人对视一眼齐齐走出屋子,也让吵嚷的众人安静了一瞬间。
“怎么了?”问话自然让交际能力还不错的玄灵出面,毕竟对方大部分人都以李大宝马首是瞻,他们也不会自找不快。
李大宝就是那个之前在点石上面冷嘲热讽的云浮派弟子。
一个青年哭丧着脸:“小秦不见了。”
我望向他们背后,那里是他们住的地方,房门大开,门口湿哒哒的脚印证明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是自己跑出去的。
李大宝有些不耐烦:“昨晚上不是让你们安排互相守夜吗,你平常不会这么没警戒心。”
青年小声辩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睡过去了,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不见了。”
“昨天本来就有些古怪,不是他的错。”我实在看不下去,替他辩解了一句,又问道:“他走的时候带东西了吗?”
“门、门口有一根绳子不见了。”
李大宝被抢了话正不痛快,我刚好撞在他伤口上,嘲讽的话就像连珠炮一样砸了过来:“你他妈没看见我们正在查,用你操心?线索找不到,就知道混吃等死,没准下一个就是某些人。”
我听惯了这种嘲讽,没想跟他争,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只是李大宝之前也不想这么暴躁的人,他的神态让我想到了欢乐农场那个早死的壮汉,他也是在玄门的影响下逐渐暴躁,然后死于非命。
按照玄门先解决实力强的人的常规操作,我觉得很有可能。
他不想管别人的事儿,但毕竟是一条人命,想了想还是小声说道:“后半夜下了点儿雨,他出去一定会留下脚印,我们跟着他脚印走,应该能找到,不管出不出事,没准是一条线索。”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同意,除了李大宝。
他经过我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不过被江城不留痕迹的拦住,趾高气昂的走了。
两人跟在众人身后,一边找脚印一遍说话。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回事?”
江城摇摇头:“多半是没了,脚步匀速,间隔一样,正常人多少会有一点偏差,这不太正常。”
痕迹从出门左拐一直延伸到远处,众人随着走了很久,直到日上头顶,来到了一片被浓雾包括着的荒地。
“他、他死了!”小白惊叫起来。
那是一棵几人合抱的古木,并不属于槐林的范围,上面熟悉的绳子吊着个人,面色青白,舌头吐的老长,一时之间还没人敢去动他。
楚楚的声音也从远处传来:“这里还有个…老人。”
后半句稍有迟疑,等众人看到现场,也明白他的情绪从何而来了,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除了布满皱纹的脸能辨认出一个大概年纪,其他部分都被扭曲成一团,塞在了门外的一个大水缸里。
没有失血,更像是恶作剧。
小白胃酸上涌,呕了几声说道:“这是附近的村民吗?”
很多时候为了烘托氛围,玄门也会安排一些不太重要的npc,比如现在。
一阵凉风吹过,众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江城沉声道:“活动的鬼怪越来越多了,我们不赶紧解开这个迷题,很有可能陷入绝境,被这些不知名的东西夺去性命。”
李大宝嗤道:“光会说风凉话,真找到出去的方法我们还会在这里磨着吗?”
“也是。”江城浑然不觉,扯出个恶劣的笑:“人和猪不一样,猪只会叫,人有脑子。”
“你他妈说什么呢!”
“打个比方而已。”
那个青年他们确定死的透透了的,就找了个地方埋起来了,老人同理,虽然还不知道攻击他们的是谁。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刚好是中午,明艳的花草扑满了视野。
“你们找到那些捣蛋鬼了吗?找到了唐夫人才会跟你们交易香料哦。”早就习惯了侍从的神出鬼没,并没有人被她吓到。
他们的身份从一开始也能看出来是买香料的客人。
楚楚温和的说:“没有,我们只是来买香料的客人为什么还要接管其他的事情呢?”
她在试探。
侍从生气的剁脚:“夫人会给你们报酬!难道你们也想和那些东西一样被妹子——呸呸呸,总之,你们必须解决他们!”
我瞬间就明白了,其实女主人是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的,不过有工具人玩家在,她不用动手何乐而不为,至少可以知道,这里的鬼怪也分派系。
比如雨女,就很明显的和唐不对付。
想到这个名词,我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虽然已经稍微习惯了那种潮湿,但每次想到的时候都觉得不舒服。
我环顾四周,没发现那个兢兢业业的扫地男主人:“怎么没看见佐藤?”
侍从皱眉:“不知道,低贱的人物入不了唐夫人的眼睛,可能他有其他的事情吧,不可能有侍从勤快!”
又开始攀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