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生踉踉跄跄地出门，还没来得及把大门关上，就看到薄樰从楼下走上来，表情还有些惊讶。
“你干什么去？”
“你……没走？”
薄樰现在还穿着他的外套，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赶紧走上楼来，把程天生推进了家里。
“我走去哪儿？”薄樰有些没好气地说，“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消停！”
她嘴里一直絮絮叨叨的，手上还在把东西从袋子里掏出来。
程天生刚开始没反应过来，还说了一句：“家里吃的都有，我告诉过你，这段时间最好别出门。”
“吃的是都有，你要是病死了呢？”
程天生这才发现，薄樰从袋子里往外拿的，是酒精棉签和……药。
他有些错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薄樰已经把碘酒的瓶盖拧开，“要我帮你脱？”
程天生先走到窗户边，把窗帘都拉上，然后绕去把灯打开了，才有些尴尬地在椅子上坐下。
当着薄樰的面脱衣服这件事，并没有程天生想象中那么容易。
他从前在薄樰面前，嘴上总是没个把门，可真刀真枪的时候，反倒有些难堪。
薄樰看出来他的犹豫，干脆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程天生走了过去。
“我拉帮你。”
薄樰直接上手帮他脱衣服了。
程天生立刻僵直了后背：“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我帮那么多人做过修复，什么没见过。”
薄樰故意这样说，让程天生觉得自己在她眼里看起来跟已经去世的人也没什么不同。
可她真的上手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发抖。
她故作镇静地把程天生的上衣脱了，亲眼见到了已经开始化脓流血的伤口。
伤口上的纱布还没被解开，血水和脓水都已经将它湿透了。
薄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都这样了还敢往外跑？”
“我担心你会出事。”
“坐着不行，你得躺床上去，你等等，我先去整理一下。”
薄樰去看了一眼次卧，床上没铺几层被褥，她又折返去主卧，对比了一下，决定把程天生安置在主卧室里。
她先找了一块大毛巾垫在床上，然后把枕头垫得高了一些，最后才出来吧程天生扶进去。
“这间是你的房……”
“都这时候了，就别逞英雄了。”
薄樰把他扶着躺在了床上，直接上手准备脱他的裤子，程天生立刻按住了她的手。
“用不着脱裤子。”
“我也没打算帮你全脱了，”薄樰还是挣脱开了他的手，把裤子腰边往下卷了点儿，方便把完整伤口露出来，“我得先帮你擦一擦。”
薄樰对这个房子的所有东西都不是太熟悉，捣鼓了一阵热水器，好不容易捣鼓清楚了，又突然觉得生水不太好。
于是又去烧了开水，再用饮用水兑成温水，才拿着新毛巾进去给程天生擦身。
程天生一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薄樰手上不敢重了，就让程天生有些痒。
这痒从她擦过的地方一直蔓延，直接荡漾到心里去。
他最后受不了了，一把抢过毛巾：“我自己来。”
程天生自己来，让他自己和薄樰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上药的环节就轻松多了。
薄樰先帮他把伤口消了毒，又伤了消炎的药，这才重新贴上纱布。
“明天看看是不是好了点，不然还是得去医院才行。”
程天生很无所谓：“没事，一点小伤。”
刚才薄樰替他擦身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身上大大小小有很多处陈年旧伤，大概确实没太把这次的“小伤”放在眼里。
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薄樰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次次都没得到过正面回应。
她这次干脆不问了。
程天生重新穿上上衣，他看着薄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会害你。”
薄樰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说上次差点让她中枪的事，还是说今天的事，就没有立刻回应。
“有些事你已经身在局中，我没办法完全让你置身事外，但我保证，绝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程天生说完，抬头看着薄樰，在等她的回应。
“所以……这次我被绑架，抓去做遗容修复，是你的意思？”
程天生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这么问？”
“那套古龙的武侠小说是你的吗？”
“什么武侠小说？”
薄樰蹙起眉头：“尹家的案子，高绅已经伏法了，周队长他们找到了证据，你是被诬陷的。”
“天理昭昭。”
“证据是你提供的。”
薄樰用的是肯定句，不是反问或者疑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自己心里有数，”薄樰在床边坐下，“你之前和高绅走那么近，是不是还知道一些什么别的事？”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不知道的太多了，而你知道的又太多了，你……”
这次薄樰没来得及说完，程天生突然捂着伤口弯下了腰。
薄樰一下吓到了：“怎么了？伤口痛？”
她情急之下直接扑过去：“让我看看！”
原本抱着自己腰的程天生突然伸手，在薄樰毫不设防的情况下，把她搂进了怀里。
薄樰懵了，可她顾及着程天生的伤口，也不敢挣扎。
“你放开我！”
“薄樰……”程天生叹息了一声，“我真的很累。”
程天生从没在薄樰面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过。
薄樰几乎立刻就心软了。
“知道累就别搞那么多事不行吗？”
她伸手过去搂住程天生的腰，借力给他让他往后靠得更舒服一些。
没想到程天生非常突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后脑勺，直接把她往自己的方向压了下来。
程天生这样嘴硬的人，吻起来唇居然也是软的。
薄樰从没有过亲吻的经验，没过多久就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换气，”程天生短暂地松开了她，“看来你需要多学习才行。”
薄樰真的只做到深吸了一口气，程天生就再次朝她压了下来。
“不能碰到他的伤口。”薄樰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