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平赶到的时候，薄樰捧着脸坐在马路边的台阶上，血已经没再继续流了，但按住伤口的手上鲜血斑驳，看着触目惊心。
“师父……”薄樰看到赵志平的时候，居然还咧嘴笑了一下。
原本想骂她的话，一瞬间都说不出来了。
赵志平是真的把她当自己闺女那样去疼的。
这么些年，薄樰没有家里人的疼爱，一心扑在学习上，即便她从没说过，赵志平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薄樰，你听师父一句劝，你爸爸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走了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吗？”
薄樰骤然听到提起她爸爸，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沾染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也就这时候还有点小女孩的样。
“走吧，师父带你去医院。”
赵志平带薄樰去急诊处理完伤口，安慰了她一句：“没事，等伤口恢复好，去师父的整形医院，保证不留疤。”
他不说，薄樰根本没想到这个。
很快赵志平又说：“走，我们报警去，那附近虽然都是老小区，不一定有监控，但周围停的车也许会有行车记录仪拍到……”
“不用了师父，”还没等他说完，薄樰就打断他说，“我们就是闹着玩，手里没个轻重才弄伤的，不至于报警。”
当时喻鑫鑫在薄樰脸上下刀子的时候，最后还是没下狠手。
“这只是给你个教训，”喻鑫鑫咬牙切齿地说，“别以为就这样能跟你害生哥的事一笔勾销。”
而薄樰只是说：“你走吧，我不会报警的。”
喻鑫鑫离开之后没多久，就被一辆套牌的面包车截住了。
她非常警惕地从袖口里滑下来一把折叠刀：“我警告你们别乱来……”
“生哥让我们来接你。”
来人把手机递过来，喻鑫鑫怀疑地接过手机，人还是在高度戒备的状态。
“喻鑫鑫，跟他们来见我。”
这真是久违了的程天生的声音，喻鑫鑫绝不可能认错。
他终于联系她了！
程天生伤到了内脏，恢复起来没有那么快，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才手术完没多久，醒了麻药之后一呼一吸都能牵扯到伤口，疼得直冒汗。
“生哥你怎么样？”
喻鑫鑫看着程天生的样子，心被刀割一样疼。
但程天生却很冷静：“我再强调一遍，做好你该做的事，不要再去动薄樰，否则代价你清楚。”
从一开始，程天生就和喻鑫鑫说得很清楚，他们之间是明码标价的合作关系。
而合作总分高低位，程天生警告她：“我没跟你开玩笑。”
程天生狠起来，手段如何，喻鑫鑫是领教过的。
可她还是有些不服气，并且立刻就上了脸：“如果不是她，你现在会伤这么重吗？之前做的一切都白做了，都是因为她！”
“那又怎么样？”
“生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程天生试图坐起来，很快有人来帮他把病床摇起来。
他看向喻鑫鑫的眼神十分凌厉：“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薄樰不是你能碰的人。”
喻鑫鑫还想说什么，但立刻有人过来从她身后捏住了她的肩膀。
程天生缓了一阵，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能做到中气足一点之后，才继续说：“警方那边情况怎么样？”
“薄樰已经加入他们，”喻鑫鑫故意加重了念薄樰名字时候的语气，“被你们干掉的那个人，现在已经在由薄樰做遗容修复工作，你们最好早做准备，如果他身份被查出来，事情就麻烦了。”
她原本是想让程天生看清薄樰的真面目，没想到程天生听完之后居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转瞬即逝，却无比温柔。
喻鑫鑫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我知道了。”
程天生很快面露疲态，他挥了挥手，就有人上前来带走喻鑫鑫。
喻鑫鑫当然不肯就这样离开，她跑到程天生病床边，双手捧住他正输液的手，把嘴唇贴上去，近乎呢喃地说：“你一定要好好的……”
可惜程天生直接提起手，任由输液的针头被直接扯掉，血流了满床。
“我希望你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这种事。”
程天生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你们把她带下去，没我的命令，不准让她单独见薄樰。”
“是！”
喻鑫鑫被带走，病房里重新归于平静，手下人出去的时候叫了护士进来替程天生处理伤口。
“先生，我需要换一只手替您扎针。”
程天生不置可否，护士帮他处理完之后也没再多事，转身就出去了。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薄樰的脸正无声地盯着他。
她真是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
一句话都不必说，程天生也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痛苦，以及对他的愤怒和担心。
事情已经开始脱轨了。
最初程天生是不想把薄樰拉进局的。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薄樰似乎在他插手之前，已经身在局中了。
这样下去，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刚才喻鑫鑫说，她已经开始插手做那个人的遗容修复了。
只要她想，她总有办法插手进来。
程天生想了想，最后按下床头铃，很快有人进来。
“生哥。”
“想办法把高绅杀人的证据交给警方，记住，要不露痕迹，不要留麻烦。”
“明白。”
既然薄樰这么想参与进来，程天生就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再深入查下去，很可能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很多事鞭长莫及，首先要保证的，就是在他恢复之前，薄樰的安全问题。
她真是像头小狮子一样横冲直撞，不知前路艰险，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事有多复杂。
“薄樰，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有一件事，是喻鑫鑫刚才没提到，但程天生却知道的。
薄樰那天之所以约她出去见面，最重要的目的是打听他的身体情况。
你也是在担心我的吗？在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其实不是好人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