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凯帕明显地紧张起来，手掌扶着椅子的把手。
吕恪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他了，马上把手从腰间移开。
“坐久了腰有些酸，见笑了。”
斯凯帕擦了把汗：“我现在可是如坐针毡啊，做好决定了吗？干员先生。”
“你说你在和蜂巢终端分离之后才有了完整的记忆，那也就意味着在此之前你没有作为个人的意识？”
“是的。蜂巢公民的意识是依附于终端之上的，整体的意识。”
“抹杀个人意志的殖民地体制，毁掉也罢。”吕恪整理了一下衣服，从椅子上起身。
这椅子大概也是斯凯帕自制的，质感粗糙，没坐一会就腰酸背痛。
他们父女俩倒也坚强，吃得消条件如此艰苦的生活。
斯凯帕也跟着站起身：“这么说，您打算推翻蜂巢的殖民地体制吗？”
“谁知道呢？也许吧。”吕恪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样的话，”斯凯帕拿起信号阻断器，递交给吕恪，“请带上这个吧，一定用得上的。”
吕恪把它推回去：“喂，这东西你就只有一台吧，这么轻易就交给一个身份不明的陌生人？”
“不，你不是陌生人。你受了蜂巢的委托来抓捕我，却在最后关头放了我一马，你和蜂巢那伙人不一样。”
“所以呢？”吕恪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助你推翻蜂巢？”
斯凯帕将信号阻断器放在桌上，轻轻擦拭着。
“这个阻断器，用到了各种零件，有些是我在荒野的废墟中找到的，有些是我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从城市中买来的。
它的每一个零件，几乎都是我用命换来的。”
斯凯帕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悲伤。
吕恪环抱双手漠然地看着他。
他接着说：“我也曾想着推翻蜂巢，但我没有这个勇气……
我还有阿良要照顾，如果我……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她一定会跑出去找我的。”
斯凯帕抬头看着吕恪，眼里闪着泪光：“但这外面都是沙子，她怎么找得到啊！”
吕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不是来听这些的。”
“对不起，我失态了。”斯凯帕揉了揉眼睛。
他又拿起信号阻断器：“这件物品对我来说虽然珍贵，但它终究只是件物品。
就算冒着巨大的风险，我还是能够再做一个的。
但推翻蜂巢，就只有这么一次可能的机会。
就当是为了阿良，也应该把它交给你。”
吕恪接过信号阻断器：“行吧，那我就姑且收下了，跟我说说这玩意怎么用吧。”
斯凯帕激动地抓着吕恪的手臂：“谢谢你。”
“够了，我赶时间。”
“在这个信号阻断器的范围内，蜂巢与个体之间的信号连接会被屏蔽。换言之，信号阻断器周围的人不会受到蜂巢的控制。
您应该也有所了解，蜂巢的意识是寄存在一个终端设备上的。”
吕恪打断了斯凯帕：“也就是说，只要把这玩意带到那个终端旁边，就能阻断整个殖民地的蜂巢信号？”
“没错。”
“你知道终端的位置吗？”
“我脱离蜂巢之前连接过终端，现在依然存在关于终端的记忆。”
斯凯帕将终端的坐标发送给吕恪。
“我走了。”
“请小心，终端周围有……”
“知道了。”吕恪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正当他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准备离开时，阿良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你要走了吗，大哥哥？”
吕恪蹲下来摸摸她的脑袋：“是的哟，哥哥要走了。”
“但是外面有咬人的虫子。”
“不要紧的，我还被外星人咬过呢。”
“啊，你好厉害。”
“那是当然。”
吕恪站起身来走向外面的荒野。
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斯凯帕和阿良还在目送着自己。
直到风沙大得看不清，斯凯帕才慢慢关上门。
终端的位置，就在先前经过的那座城市。
吕恪实在不想再前往那个诡异的地方。
但这不是想不想的事，蜂巢的殖民地制度有严重的问题。
即便这是在马修萨拉，吕恪也不能允许这样的制度被推广。
这一片荒野，吕恪来来回回总共走了三次。
明明应该是已经熟悉的路，却仍让吕恪觉得陌生。
异星的路，不管走几遍，都不会觉得亲切。
沙尘大得直遮人眼，吕恪顶着大风向前走。
来到了城市边缘，守卫上前来接他。
“恭喜啊干员先生，您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吕恪愣住了，他还没向他们汇报任务情况呢，他们是如何知道任务结果的？
守卫接着说：“多亏您取得了斯凯帕的信号阻断器，我们的人成功抓住了他。”
该死，这帮家伙一定是跟着自己前往了斯凯帕的住所。
这在吕恪的意料之外，他问守卫：“斯凯帕现在在哪里？”
“他和女儿现在都接入了蜂巢的终端。”
吕恪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活着，就能在推翻蜂巢之后恢复意识。
守卫的右手放在枪上，伸出左手：“现在，干员先生，请交出信号阻断器。”
吕恪尴尬地笑着：“你确定要在这里交给你？如果不小心打开了，附近的人可都会脱离蜂巢。”
“是的，所以请您在交接的时候多加小心，保持信号阻断器关闭。”
吕恪将手伸进口袋，同时暗中汇集起苍狼的能量。
周围的其他警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用手扶着枪。
吕恪取出信号阻断器，没有任何犹豫地交给了警卫。
“感谢您的配合，干员先生。”
一个警卫将信号阻断器拿在手上，其他警卫护送着他离开。
吕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逐渐走远进入人潮。
他打了个响指，远处苍狼的能量打开了阻断器的开关。
那群警卫立即瘫倒在地。
接着，周围涌动的人潮也停止了。
载具失去了驾驶指令，启用紧急制动程序。
方圆一千米之内，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吕恪穿过遍地的人走向那几个警卫。
他们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个人意识。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新的殖民地。”吕恪从他手中拿走了信号阻断器，继续向城市中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