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早膳，桌子就摆在暖阁里。皇帝陛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现在正歪在塌上看奏折，见他们过来才把那奏折放下。
林七月给皇帝见过礼之后就抬起脸顺道观察了一下皇帝。
这一看，她便暗暗心惊。
萧长青说的没错，皇帝陛下精神不济。
这个不济是能看出来的，面容有些憔悴，精神也有些萎靡。
除了这些就还有些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的。
身为帝王，他身上自带一股威严紫气，这也是为什么在半闲居林七月一眼就认出他的原因。可现在，这股紫气里分明掺杂着一丝丝黑气。
这是凶兆。
看来萧长青说的对，这宫里果然有人不规矩。
说实话，她并不是很在意眼前这个人的生死，可她知道这个人眼下绝对不能有事。
因为萧长青还没有恢复该有的身份。这个身份必须是皇帝自己认的，否则以后很难名正言顺。
从这点来考虑，这事她就得上心些。
观察好了，她便收回了目光。
看见他们过来，皇帝显然心情不错，招呼他们落座又吩咐高林上菜。
皇帝坐在首位，萧长青跟林七月分坐两边，很快小太监们就把早膳端了上来。因已经入冬了，端上来的还有几个小炉子。炉子上放着紫砂煲，盖子一揭，香味四溢。
“朕宫里这御厨肯定不能跟你的手艺比啊，说起来朕倒是羡慕长青，他能一日三餐吃你做的菜，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皇帝看了看林七月说笑着又看向了萧长青。
林七月听见这亲昵的称呼愣了一下，也下意识的瞄向了她家相公。
只有他，一如既往的淡然。
“陛下说错了，臣哪里有一日三餐吃娘子煮的饭菜，臣分明一日两餐都在宫里。”
只有他张嘴就来陛下错了。
也只有他，说了这话陛下还乐呵呵的。
暖阁里伺候的人显然已经对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了，没人露出惊讶表情，只有微微一笑。
皇帝瞧着身旁的儿子精神比刚才还好了些，笑道：
“瞧他这话分明是在怪朕拘束了他。”
那可不吗？某人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林七月好笑，瞅瞅萧长青便道：
“陛下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在山野自由惯了的人，如今这日子别说相公了，就连我，顶着这诰命夫人的头衔都不知道多出多少事来。时间还短了，一时半会适应不过来，只能求陛下见谅了。”
见谅谈不上，皇帝本来也没生气。
听了林七月这话，他那眼中的神色深了深，看着儿子似笑非笑道：
“你远离朝廷这么多年，许多事不清楚了，朕也是想你尽快熟悉一下。都了解清楚了才能更好的当差不是吗？”
“……”
当什么差？
这话听着很有深意哎。
林七月没吭声，看向萧长青。萧长青还是那副泰山压低都面不改色的模样，听了这样的话他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稍稍朝皇帝陛下躬了躬身：
“多谢陛下提携。”
他连身都没起，不可谓不放肆。但就是这样还有人纵着。
皇帝陛下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脸转向林七月又道：
“起个大早跑到宫里来一定饿坏了吧？吃啊，别拘着了。”
皇帝此时对她已经俨然是一副长辈面孔了。
可见那时候他也确实不是看上了她这个人。
他不过是在她身上寻到了某种往日的感觉而已。
林七月道了谢，这才拿起了筷子。
席间三人没聊别的，只先谈了些琐碎的小事，因皇帝陛下近来精神不济用过早膳，他还要休息一会，林七月就告退出来了。
皇帝知道她要去看望明妃便没让萧长青在身边伺候，萧长青便送她去了明妃那。
离开那座宫殿，林七月便回头看了看。
今天这天气不错，头顶上挂着明晃晃的大太阳。虽是冬季站在这太阳下也不冷。可是，就在这太阳下，近在眼前这宫殿却透着股阴森森的寒气。
“相公，你说的没错，这里的气场不正常。不过我刚才在殿里随便看了看也没看出问题在哪。紫宸殿有这么大，一时半会查不清楚。要想弄清楚，我需要在这里呆几天。”
“留在宫里？”
萧长青想了想：
“这倒也不难，随便寻个由头就行了。”
“还有。”林七月看向他：“眼下也不能确定陛下的病就一定跟下毒无关。这一点还是要继续追查。而且我觉得这个事你一个人做未免束手束脚，还是跟高林通个气比较好。有他这大内总管帮忙，很多事容易许多。”
她这么说很快就得到了萧长青的认同。
“我也正有此意，高林对陛下一向衷心，不可能被人收买，此事与他说明确实好办的多。”
衷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都是依附着皇帝陛下的。此时的皇帝陛下年纪不太老，身体也还算康健，他绝对没有理由舍弃这样一个宠信了他几十年的主子转投别人怀抱的道理。
所以，他可信。
两人走在宫道上，各自沉默了一会林七月又道：
“陛下那边你要直接跟他说吗？”
“不。”萧长青回的很干脆，可见心里已经想过了：“没有确切证据的事情不宜跟他说。以免节外生枝。”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林七月表示了认同，没多说别的，走了一段又突然问了句：
“皇后最近如何？”
“很安分没什么特别的。陛下还是不见她，我也就没见过。大家相安无事吧。”
萧长青随口说道。林七月笑了笑：
“太子这件事陛下处理的真有意思。明明是天塌地陷的大事，给他弄得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在猜他的心思，他这什么都没干就把主动权完全抓在自己手里了。真厉害。”
“呵……”
萧长青笑了声：
“论心机，没人能比得上他。不过终究还是老了，不像年轻时了。否则，太子绝不可能有今天的势力。”
这一点，林七月也认同。
“可能他现在反应过来，这段时间应该没少做接收太子势力的事情吧？”
听她这么一说，萧长青又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