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宅,庭院深深。
院里虽小桥流水,后院却满架蔷薇荆棘,令整个王宅显得幽幽沉沉。
周染起床后,丫鬟青儿正在帮她梳洗。
望见周染年青轻轻,头上便生出数缕白发,青儿不禁叹息一声。
“夫人,你可要想想法子。昨夜姑爷又睡在了苏酥那小妾那里。昨日是初一,他居然都没有来看你一眼,你居然还如此镇静,不闻不问的。”
周染顿时黯然下去,眼底黑圈更显加深。
“皓儿去世后,我早就心灰意冷。他见到我常郁郁寡欢的模样,这大年初一的,就不便来看我罢了。还有,苏酥是侧室,并非小妾,你以后说话可要小心了。”
青儿愤愤不平,“夫人,你还在为姑爷找借口?!我昨晚明明听到苏酥房内欢声笑语,甚至还唱起小曲。姑爷还哪有半点为少爷之死伤心的模样。夫人,只有你还没走出去而已,少爷的死,他们早就不在乎了。”
周染只感觉一阵戳心入肺的疼痛,让她眼泪止不住,她擦擦眼泪道。
“别说下去了!那是我的儿子,他突然走了,我又怎能不伤心?!”
青儿叹息一声,她知道刚才自己的话说重了,但她就是口直心快的个性。
“夫人,你不喜欢听,我还是要说。那小妾凭着自己大了肚子,如今都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到你头上。夫人,你可要硬气起来,去争啊。不能再忍气吞声。”
“争?争又有何用?皓儿也不能复生。还有,青儿,你知道吗?我昨晚又梦见皓儿了,他说他相见我,想我下去陪陪他。”周染眼神迷离道。
青儿吓得直打哆嗦。
周染说每晚都梦见她的儿子周皓,已经有整整一个多月,周皓可是已死之人,怎么会每晚都梦见呢。
青儿觉得周染若不是被鬼缠身,就是脑子有问题,可她也不敢直说,只想到唯一的希望。
“今日那方娘子说会来这里,也不知何时到,希望她有能力化解如今的一切吧。”
正在这时候,外来传来脚步声。
青儿抬头一看,原来是周染丈夫王坪。
王坪年约三十,比年轻是胖了不少,但身穿华丽衣裳,依然一表人才,意气风发。
他进来便温柔地搂住周染的肩膀,“夫人在想何事想得入神?今早还没向母亲请安呢。”
王坪母亲向来严苛泼辣,屡屡无理发难,令周染颇为惧怕。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
“我只是昨晚没休息好,如今马上就过去向母亲请安。”
“夫人,等一下。”
王坪按住正欲起来的周染,微笑问,“年三十那晚跟你说对我事情,你可想好了?”
“……”
周染眉头蹙紧,甚是为难。
在年三十吃团圆饭的那晚,王坪向她提及,要变卖八座城里的周氏客栈,问周染拿周家印章。
可周氏客栈,是周染父亲一生的心血,他老人家花了十几年功夫才建了这些客栈,又怎能说卖就卖呢。
周染当时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听到周染的想法后,王坪却立马生气了。
他说他如今才是周氏客栈的掌托人,周染不同意,那是不尊重他。
然后王坪便拂袖而去,连大年初一都没来见周染。
如此,被冷待了一日后,如今王坪再来,却又一开口便重提起这事。
周染想法至今没有变,却又不敢直说,便搂住了王坪的腰,柔声道。
“坪郎,不若我们再想想?我爹爹应该是不想卖丢自己的心血,我们也不缺银两,又何必……”
“哼!”
她话没说话,王坪已收住笑意,变了一副面孔。
他恼怒地推开了周染,眼眸冷冷盯着她道。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卖,对吧?好啊,那你别找我,抱着你那个周氏印章过日子吧。”
说完,王坪便又拂袖离去。
“坪郎,你听我说……”
周染急急追出去,王坪却是头也不回。
想起这段时日的委屈,周染眼泪又徐徐流下,全身发抖。
也不知已多少次了,每次她有何不合王坪心意,他便是如此冷淡待她,直到她服软那天。
可每次她服软后,没隔几天,王坪又有新要求,周而复始,好像一个死循环。
青儿赶紧来扶起周染,忍不住抱怨。
“这姑爷,本来就是一贫农出身。也就是夫人您看中他,他才能进周家的。以前还没娶夫人时,他对你可是千依百顺的。就算是成亲后,大姥爷在世时,他对你也是言听计从。怎么大姥爷一死,他就换了个面孔。这姑爷可真不要得……”
“哼!哪个死丫头敢在这里胡乱说话,说我儿子的坏话?!不要命了对吧?”
一声高尖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吓得周染和青儿同时脸色一变。
只见,王坪侧室苏酥正扶着王坪母亲王氏走进来。
苏酥一脸幸灾乐祸,挑拨离间在王氏耳畔道。
“娘亲,你看看。周家的丫鬟可真了不起,连我们坪郎都敢骂。”
王氏气得双眼欲裂,指着青儿道。
“哼!这丫头不教训不行!来人啊,给我掌刮她三十个耳光。”
青儿吓得脸煞白。
周染赶紧走到王氏身前恭敬道。
“娘亲,请娘亲别气!青儿不过是一时口不择言,请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一次吧。”
“哼!想让我别打她?!”
“啪!”
王氏目光狠毒凌厉,一下上前,便亲手狠狠地掌刮了青儿一巴掌。
青儿被打得眼冒金星,身体发软,失势倒地。
“周家大小姐,你反了吧?别以为你说两句我就不敢打她,给我好好的打!不然这周家的主仆可不会将我这农村妇人放在眼里。一媳妇而已,都欺到我婆婆头上了。”
王氏句句诛心,都是骂周染的。
苏酥心领神会,一个眼神,两个仆人便上前捉住青儿,使劲往她脸上掌刮。
“啪!”
“啪!”
巴掌一声声清亮凌厉,青儿的惨叫声在空中回荡着,早就被打得牙脱血流。
周染颤抖着,眼泪默默地流。
青儿是从小就跟着她长大的丫鬟,周染怎能看着青儿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