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左右,元筝才漫不经心的弹了弹衣袖,散漫开口,“说够了?”
三个字,透着风轻云淡的意味,带着年轻女帝独有的尊贵。
朝堂上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到最后完全寂静,鸦雀无声。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元筝从喉咙里溢出来一声轻笑,“朕还以为你们要说到天黑呢,用朕派人给你搬个椅子继续说吗?”
朝堂安静如鸡,众臣脸上表情讪讪,低头盯着脚尖。
“不说?”
元筝挑眉,“那朕说了。”
年轻女帝眉眼尊贵而睥睨,她抄起绣着九天凤凰的红色衣袖,面色平静如水,不辨喜怒。
“你们可真有意思。”
元筝漫然道,“一方说着闻人澜的失踪事关重大,又说重要事情都要推后处理,话里话外映射着和朕有关。”
“另一方却又说朝堂根基在于众臣天子,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离去而暂停重大事件,闻人澜的失踪是自己所导致。”
“而第三方呢?一边说着闻人澜失踪很有可能有隐情,一边却又说闻人澜的失踪是自身的原因。”
元筝说这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站在朝堂上的陆予。
陆予穿着一身朝服站在那里,对上年轻女帝幽暗深邃的目光,他心里下意识的紧了紧。
不等陆予反应,元筝就已经移开了视线。
被元筝这么挑明的说,朝堂上更是安静了,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毕竟谁愿意做出头鸟呢?
“都已经多长时间了?你们竟然还在讨论这个。”
元筝若有所思的道,“是不是你们太闲啊?刚好,最近周县发生天灾洪水,不如谁去救济一下灾民吧?”
元筝目光笑吟吟的扫过丹陛之下的那些人,“嗯谁去好呢?”
这下更加没人说话了,周县哪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谁愿意去?
天灾已经常态了,每一年谁去都是一个最让人头疼的问题。
毕竟如果能在皇城里舒服的带着,谁都不愿意奔波劳累,中饱私囊根本不现实,还要自掏腰包的受这份苦不是?
元筝支着下颌,“不如你们自己推荐一下,谁去比较合适?”
寂静的朝堂上在默契的静了三秒之后,瞬间开展了自己的吐沫横飞口才。
纷纷都在把周围的人夸了个遍,最后深明大义的列举周围的人可以去。
元筝见此,轻轻笑了一声,神情薄凉,连带着眸色都是淡薄的。
最后,在朝中大臣眼巴巴的目光下,元筝漫不经心的道,“朕看吴爱卿比较合适,你们觉得呢?”
虽然话像是在询问其他人的意见,可是那种语气却带着已经决定下的强势尊贵,不容拒绝。
这那里是询问啊,分明是借着这个事情敲打他们,大臣纷纷附和,反正只要不是自己,谁都好。
见此,元筝玩味勾唇,目光落在了被提名的吴爱卿身上,“既然其他人都这么想,那吴爱卿就劳烦你负责周县的灾民了呢。”
被元筝关照的吴爱卿面部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挤出抹笑,勉强点头,“好。”
元筝挑眉,语气散漫,“怎么?朕看吴爱卿好像是不太愿意的模样,是这件事情不满?”
吴偌怎么可能把这种大不敬的罪认下来,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于是,他只能呵呵一笑,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哪里哪里,臣怎么会不愿意呢?”
元筝笑,自然而然的道,“朕就知道你一定愿意,毕竟吴爱卿是如此深明大义,慈悲为怀之人。”
她接着就说,语气认真严肃,像是把什么庄严神圣的事情交给了吴偌,“既然如此,朕不得不说,最近国库金银太少,负责一切支出用度很是紧凑,为了让皇城内维持正常运转,关于周县救济的灾银就只能劳烦吴爱卿想办法了。”
她话锋一转,完全不给吴偌开口的机会,又继续道,“不过因体恤吴爱卿,体恤周县灾民,朕还是会尽力减少支出,拿出一笔银两的。”
元筝是说的很真诚,嗯,非常真诚。
毕竟身为女帝都要自己减少吃穿用度,来支出一笔银两拿出来,作为朝臣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岂不是要全天下人看不起?
深明大义a慈悲为怀a吴偌:我能拒绝吗?
很显然,不能。
“多谢陛下关怀。”吴偌抖动着张肥脸,咬牙道。
元筝面色如常,客气道,“爱卿不必言谢。”
吴偌:我tm也不想言谢。
其实在这个时候选出吴偌去,在其他人看来的确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毕竟打法走一个丞相派的重要成员,女帝在朝堂中也能更轻松一点。
可是元筝偏偏派走了一个陆予,那边中立派的一个人,这就让人有点匪夷所思了,而且这样做还极其有可能得罪中立派。
朝臣根本不明白女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然了,元筝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刨析的彻底讲解给这些人听的。
这不现实,元筝向丹陛之下看去,朝中的人已经被清理许些了,增加了很多新面孔,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哪一派的人。
元筝弯唇笑了笑。
下朝之后,元筝拎了一样东西,就去了常去的那一条路,路上还解决了几批尾随的刺客。
'嘎吱'门被推开,轻轻荡漾着清脆的响。
元筝将提着的笼子放在一旁,向屋内看去,并没有人影,眯了眯眸,眸色下意识的一沉。
元筝给闻人澜设计的锁链,刚好能够支撑他在屋内自由行走,但是走不到门口处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每次离开的时候还是会被门锁上。
她向屋内别处走去,推开另一扇门,抬眸间就撞上了一副美人出浴的画面,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帘,完全没有任何准备。
美人衣衫半敞,暗红锦袍映衬着肌肤,更加白皙如瓷玉,而心口处,竟印着一栩栩如生的神秘血红色彼岸。
绝艳,华靡,邪惑,极具的视觉冲击力,极其刺眼,交织着妖异与危险的攻击性。
他墨发如瀑布披散,还滴落着晶莹的水珠,并没有带着半面银白色面具。
只是因为角度问题,元筝只看到了男子俊美妖孽的侧颜,弧线漂亮的要命的瓷白下颌。
元筝瞬间愣住了。
“出去!”同时,一道薄怒的声音响起,大概是刚沐浴后,嗓音还染着几分沙哑,微低,很好听。
闻人澜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元筝回来门被推开的刹那,他反应比意识更快的拿起放在旁边的衣衫转手披在身上,声音染上微沉的薄怒。
元筝下意识的走出去,关上门,还补了一句,“你继续。”
闻人澜个人在浴室中,他眸色是昏暗的沉,像是隽黑夜空最深的墨色,他不确定刚才元筝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长睫微垂,薄唇轻抿,弧线漂亮的下颌紧绷。
将烦躁暗沉的情绪在几个瞬间压了下来,闻人澜敛了敛眸,收敛了在那一刻几乎抑制不住,隐隐透着的戾气。
白皙手指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动作矜贵而雅致,还带着几分慵慵懒懒的感觉。
衣衫拢起,缓缓遮掩住心口处那血色绝艳彼岸,闻人澜低眸将半面银白色面具戴上。
一个人站在那里,静了几秒钟,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那双狭长的凤目中的一切情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秒后,他才慢条斯理的抬眸,面对着镜子,那双空澈的眼眸无欲无求,毫无波澜。
闻人澜推开门走出去,就看到懒懒倚着墙壁,看起来百般无赖的女孩。
银色面具下,闻人澜漂亮深邃的眸微微眯起。
“你出来了?”
闻人澜淡漠而矜持的嗯了一声。
“那个。”
元筝拎起旁边的笼子,递给闻人澜,“不知道你无不无聊,给你带了个这个过来。”
木制小笼子里,装着一只仓鼠,睁大圆鼓鼓的眼睛懵懂的瞪着面前的闻人澜。
“哦,还有这个。”
元筝微笑了一下将统子从旁边拎起来,也是给你的。
统子:第二次了!
第二次了,被宿主当礼物送给官配,就算是我的主人也不行,太过分了我告诉你!
元筝拍着统子的头,拍着统子的脑袋一缩一缩的,统子就晕晕乎乎的听着元筝说,“这家伙挺通灵性的。”
统子:它确实挺通灵性的,考虑过它的感受嘛,呜呜呜...
元筝将统子和仓鼠放在地下逗了逗,才睁着眸看着闻人澜,“你感觉怎么样?”
闻人澜看了看面前元筝,地上分别一只猫和仓鼠。
“我不喜欢这东西。”
闻人澜眯眸,如瀑墨发随意披散着,衬着那人几分慵懒淡然,他薄唇轻启,嗓音浅淡,透着漫不经心的意味,“掉毛。”
“这个啊,那你可以放心了这猫不掉毛的,至于这个仓鼠嗯,就当给一赠一了吧。”
小仓鼠懵懂的争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像也是在附和着元筝说的话。
面对少女含笑的目光,闻人澜,“放着吧。”
“好。”
闻人澜一口答应下来,将笼子提起来放在一旁,逗了逗这一只懵懂的小仓鼠,才说,“唔它叫什么名字呀?”
元筝回头看他一眼,“不如你给它起?”
闻人澜眸色很淡,漫不经心道,“名字而已,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