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时，齐王起身。
“皇上，臣觉得林虎的要求并不算出格。按我大律例，嫌疑人定罪须得人证物证俱在，现如今洛大人提供了几枚人证，按他们所说，当众验明孙有德身体伤痕，这是符合律例的。”
“齐王叔这是替林虎说话？”楚元康怒容不消，看裴锦泽的目光同样的不善。
但裴锦泽不是林虎，更不是在场的平头老百姓。
他即便是被楚元康不善的盯着，依旧丝毫不畏惧的拱手，“皇上也知道，他们二人虽不是臣一手训练出来的将士，但好歹也跟在臣麾下三年。”
“这三年他们二人不管是各种武功比试，还是兵法谋略，都是京西营中的翘楚。朝中武将凋零，若能将他们加以培养，定能成为皇上身边虎将，为我大楚再创辉煌，还请皇上准许他们的要求。”
“看在齐王叔的面子上，朕允你这一回。但若是事实证明，人确实是你们兄弟二人所杀， 那朕便要替孙家讨个公道。”
“谢皇上恩典，”林虎拱手谢恩，脸上神情凝重而又肃穆。
裴锦泽特意走到他面前，轻拍他肩膀，赞赏道：“男子汉大丈夫，理应不忘初心。”
这话看似称赞他执意要洗清自己兄弟身上的污名，但隐约又夹杂着些许其他含意。
比如，赞扬他坚守对顾氏一族的情谊。
林虎眼里涌现亮光，仿佛瞬间被人理解一般，情绪有些激动。
这边洛青已经命人将孙有德给抬了出来，同时出现的还有自称仵作的中年男子。
为表示自己的公平公正，洛青特意将林虎提出的疑点和要求大声说了一遍，确保仵作听懂后，便示意他可以开始工作了。
仵作点头，缓缓掀开孙有德身上的白布，露出孙有德紧闭双眼的模样。
“我的儿啊，”这时孙夫人呼天抢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同行的还有孙尚书。
夫妻二人像是匆匆赶来，挤开仵作，扑到孙有德身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等洛青回神让人将他们拉开，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仵作再次蹲在孙有德面前，仔细察看他的身体，重点是前胸和后脑勺。
孙夫人看到自己儿子死后还不得安宁，也不顾楚元康在场，指着林虎林豹兄弟大骂。
骂的直白又粗暴，林虎兄弟不堪其扰。
等仵作宣布孙有德前胸和后脑勺，确实有不同程度的重击和磕伤时，两人有些傻眼。
洛青拿起惊堂木重重地拍在案桌上，特别有气势地质问林虎，“如今证据确凿，林虎你可还有话说？”
林虎沉默，眸光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孙有德。
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如何来替弟弟辩解，他能想到的疑点全部被对方考虑到，难道接下来只能认命了吗？
“到现在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周晴雪突然出声，目光凌厉的看向林虎，“推人致死的人是林豹，与你根本没多大的关系，只要你将当时的情况如实交代，你们兄弟总能保一个下来。”
这是暗示他临阵脱逃，放弃弟弟独自苟活吗？
不愧是她周晴雪，还真是能她想出来的损招，就因为他们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她便要如此挑拨他们的兄弟情谊。
还真是好样的。
林虎内心愤怒，看周晴雪的目光如同踽踽独行的孤狼，让人心惊。
丽妃趁机挑衅周晴雪，“皇后娘娘还真是好谋算，都已经证据确凿了，还妄想当着大家伙的面捞人呢。真当我们大家伙都是瞎的不成？”
洛青趁机看了她们二人一眼，然后目光落回林虎身上，“林虎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林虎艰难地合了合眼，要他背叛弟弟是不可能的，大不了一起死。
林豹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绝望，快速开口道，“人是我杀的，跟我哥没关系，你们有什么都冲我来好了。”
“阿豹你疯了，你根本没杀他，为什么要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林虎大惊，他想的是既然已无出路，不如自己揽过罪名，让弟弟无罪释放。
这样他也不算愧对林家的列祖列宗，可谁知道阿豹这傻子却抢了他的话。
“我们确实没杀人，可他们非要说我们杀了人。我们人微言轻，又能怎么办呢。大不了早早地到了地下，若能见到顾老将军和少爷们，也不算我这枉死一场了。”
“你们……”裴锦泽被兄弟二人的话给说的潸然，到嘴边的劝说话又咽了回去，总觉得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他回头察看外头的围观百姓，想找到徐明曦那张熟悉的脸。
因为徐明曦说过，只要时机到了，孙有德自然就会醒来，到时候林虎兄弟便不用再领罪。
然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徐明曦给哄骗了时，大门外的百姓突然往两边分开，留出中间的宽敞位置。
再然后，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堂来。
裴锦泽看清楚来人后，当即大声责问，“孽障你来凑什么热闹！”
裴铮扫都没扫他一眼，径直看向主位上的楚元康。
“说来也巧，我刚路过京兆尹府后门，恰好看到有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往外扔，一时好奇便让人去瞧了瞧，这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
楚元康看向裴铮身后，并没有发现所谓的麻袋，他神色不明的问裴铮，“阿铮是想说什么？”
“大堂上的这个忤作是假的，真正的在我看到的那个麻袋里。”
“胡说八道！”洛青第一个站出来讽刺。
他目光在裴锦泽和裴铮之间来回扫视一圈后，冷笑，“早就听闻齐王父子不和，如今看来，怕是传闻有误，齐王世子这处处替齐王收尾善后的行为，还真是父子情深呢。”
“呵！”裴铮冷笑一声，邵郁闪现到洛青身边，一把提起他扔在裴铮面前。
“当狗就要当狗的样子，谁让人竟敢对本世子乱吠的？”
“裴铮你……”
“难道没人告诉你，本世子是个疯子吗？疯起来连亲爹都打，你又算什么东西？拿着根破鸡毛就想当令箭？本世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狠狠地一脚踹在洛青的胸口，痛的他直喘气。
傅安木着脸过来提醒，“爷，让属下来踢就行，你身体弱，歇着。”
“也是，一条狗而已，还不值当本世子出脚。”
说着他真就满脸嫌弃地后退两步。
洛青见他竟然当着皇上的面，也敢如此放肆，气的大喊，“裴铮你别太过分。”
“本世子还有更过分的，”裴铮说着朝邵郁使了个眼色，邵郁大步走出门，然后抗着个麻袋扔到孙有德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