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曦嘴角微抽，她可以说海棠花虚浮不对味，但这满园药草，还是师兄精心培植的，全都长在她心坎上。
真是打死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裴铮见她久久不说话，也不催促她表态。
而是当着徐明曦的面，又掐了另外一株带红花的药草放在指尖。
在徐明曦恼火地瞪大双眼时，懒洋洋的问道：“不知徐小姐有没有兴趣跟本世子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只要你答应每三日过府来替祖母请个平安脉，旭阳院里的药草随你用。”
“长公主体内的招魂已经清理干净，目前并没有发现有其他问题。并不需要时常请脉。”
“但下毒之人藏的极深，如你所说，若他们再对祖母下别的毒，本世子防不胜防。有你时常请脉，发现不对也能如今日这般及时提醒。”
依他跟长公主的祖孙情谊，确实会对长公主的身体上心。
但以满园药草作为条件请她来把脉，是不是太过豪横了些？他知道这些药草的价值吗？
“怎么，徐小姐觉得本世子的条件不够有诚意？”
“林慕白知道你这么埋汰他药草的事吗？”
“他不会计较的，”因为满园药草都是为她准备的，林慕白只会高兴。
但这话听在徐明曦耳里，便是他跟林慕白关系极铁，林慕白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徐明曦听的心神一动，“这笔交易与我而言很划算，但我还有个小条件。”
“你说，”裴铮很是大方地示意徐明曦直言。
徐明曦心头一喜，直言道：“我想请世子爷帮我引荐天下第一楼楼主林慕白。”
本以为依他惯有的豪气肯定会同意，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要求超过本世子能接受的限度，做不到。”
徐明曦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真就没见过这么善变的男人。
可让她就这么放弃这桩交易，她又觉得不舍。
无奈只好同意裴铮原有的条件，“希望世子爷说话算话，每隔三日我替长公主请脉时，需允许我自由出入旭阳院的药园。”
裴铮朝傅安使了个眼色，傅安秒懂的进屋端来笔墨纸砚。
接着裴铮当着徐明曦的面，唰唰几笔写下了一份协议，并率先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最后将笔递给徐明曦。
“签下这份协议，徐小姐便不怕本世子言而无信了。”
药草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徐明曦只迟疑了瞬间，便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裴铮看着“徐明曦”三个字出神，是他熟悉的笔锋。
一笔一画犹如金戈银钩，仿佛让人又看到了那个红衣猎猎，纵横疆场的顾小五。
只可惜写的并不是“顾青萝”三个字。
见他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神，徐明曦疑惑出声，“有什么不对吗？”
裴铮瞬间回神，双手小心翼翼地拿起协议，将墨迹吹干透，然后递给徐明曦，“这个你保管。”
徐明曦只当他主动送份凭证给自己，没多想地接过协议，折好放进荷包。
恋恋不舍地看了眼药园，淡声约定，“三日后，我再来。”
“嗯！”
一直到徐明曦离开旭阳院许久，裴铮还保持着眺望的姿势。
柱子后邵郁等人，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敢出来打破这份沉静。
直到傅安做了那第一个冒头的人。
“世子爷，若有一天徐小姐知道林慕白是被你坑的不见客，她会不会跟你闹矛盾？”
以徐小姐的性子，肯定早就尝试过联络天下第一楼，无功而返后才会请世子爷帮忙引荐。
可自家世子爷不帮忙引荐就算了，还勒令林慕白继续闭关不见客。
这分明是有意阻止徐小姐跟林慕白见面。
日后徐小姐知道这份真相，肯定会心里不舒服，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世子爷要如何替自己狡辩了。
“不会有那一天的，”如果真有那一天，倒霉背锅的也只能是林慕白，跟他这个无辜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傅安不想相信，张嘴就想劝自家世子爷未雨绸缪，被邵郁给捂住了嘴，“你是不是憨！”
“唔唔……”傅安恼火的瞪他。
邵郁加大捂嘴的力量，然后冲看过来的裴铮嘿嘿一笑，“世子爷真聪明，徐小姐果然不喜欢别人给的封号，也不贪图长公主给的铺子庄子。也就世子爷准备的药草园子才是真正的投其所好。”
这马屁拍的毫无技术含量。
别说傅安，连身后的其他暗卫，都忍不住地翻白眼。
但架不住世子爷爱听啊。
“会说话以后就多说点，爷新得的那把软剑，赏你了。”
拿了独赏的邵郁，乐呵呵的道谢，“多谢世子，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其他人无一不翻白眼鄙视。
裴铮不关心他们心中如何想，确定徐明曦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他终于收回目光，神情冷漠的开口，“让周嬷嬷来见我。”
周嬷嬷本就留在旭阳院，所以很快赶了过来。
不用裴铮开口，她一来就双膝跪地。
“嬷嬷跟在祖母身边的时间比本世子还强，竟还会犯下此等低级错误，本世子很失望。”
裴铮的声音冰冷的没有起伏，他知道周嬷嬷是祖母的陪嫁丫头，几十年来一直跟在祖母身边，府里上下都敬她三分。
也正是这样，才让周嬷嬷生出懈怠心理，给了真正的下毒之人可乘之机。
“是老奴的错，但那毒并不是老奴下的。”
周嬷嬷神情灰败，想替自己辩解，但又深知世子爷不爱听人唠叨的性子。
只能一直重复着，“老奴并没有给殿下喂毒。”
“本世子心中已有计较，但还需要嬷嬷帮个忙。”
周嬷嬷诧异抬头，“世子爷您不是要惩罚老奴？”
“不管是本世子还是祖母，都不相信是嬷嬷你下的手。但此事必须要解决，所以还得麻烦嬷嬷好好配合一下。”
“世子尽管开口，老奴一定配合好。”
……
很快，周嬷嬷给长公主下毒被世子爷发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齐王府。
裴锦泽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到长公主跟前，本是想问清楚是不是误会一场，但没想到会得到长公主的亲口承认。
这让裴锦泽认为是裴铮从中捣鬼的想法也落了空，他神色郁闷的去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热情地迎上前来，得知他刚去过长公主院子，便小心翼翼地打听事情进展。
“谋害长公主，罪无可赦。但念其过去忠心耿耿，在娘的身体恢复之前，她被关在地牢里等候发落。”
恰好裴衡兄妹过来，听到这话，裴婳最先抗议，“她都敢谋杀祖母了，只是把她关进大牢怎么够。”
“那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处理？”裴锦泽顺口问道。
裴婳轻哼，“当然是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呵，你倒是残忍！”
裴锦泽虽是征战沙场的武将，却没有草菅人命的习惯。可这养在深闺的女儿，却张口闭口就是乱棍打死，显然没将人命当回事。
他不满的瞪向裴婳，吓的裴婳赶紧躲到哥哥身后。
裴衡习惯性地将妹妹护住，然后才对裴锦泽温和一笑，“婳儿是心疼祖母遭此大难，所以才迁怒下毒的周嬷嬷。”
“最好是这样，”裴锦泽扫了裴婳一眼，怒气未消，“别忘了你可是齐王府的小姐，若不注意嘴上积德，只会给王府招罪。”
“知道了，”裴婳委屈的撇嘴。
裴衡眸光微闪，似随意一般问道，“祖母那边的情况如何，身体可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