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徐明曦点头，脸上仿若冰雪初融的笑容让周晴雪有些恍神，仿佛多年前她就已经见过这般灿烂的笑容。
然而下一瞬，那笑容瞬间转变，像极了城门下顾青萝歇斯底里的咒骂。
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那一幕了，今天竟然又想了起来，莫不是因为最近寝食难安所致？
不行，她得赶紧将驻颜丹弄到手。
打定主意的周晴雪，目光再次落到徐明曦身上。
“本宫听说，广誉堂跟药王谷向来亲如一家，你既是广誉堂首席大夫的嫡传弟子，替本宫找药王谷要两颗驻颜丹应该易如反掌吧？”
见她直奔主题，徐明曦也直白简单地告知，“若是旁的事，自是不难。但驻颜丹，我拿不到。”
“为何拿不到，徐明曦你在敷衍本宫？”
周晴雪声音平静淡漠，但徐明曦深知她脾气，这是动怒的前兆。
但徐明曦有备而来，并不畏惧她的任何怒意。
“我虽不能帮你拿到驻颜丹，但我可以让我师父提前打点，将拍到驻颜丹的唯一机会留给你，只要你准备足够多的银两。”
“足够多的银两是多少？”
“这个我不知，可能是几万两，也可能是几十万两，全看拍卖会上的情况。”
“也就是说，本宫最终以多少银两拿下驻颜丹全凭你师父的一句话？”
周晴雪目光死死地盯住徐明曦，语气莫名危险。
但凡徐明曦随意应答一声是，受难的就是李新明和他身后的广誉堂。
徐明曦轻易听出她的意图，清冷反问道，“皇后是不是太过高估一个大夫的能耐了？若我师父有这本事，直接要来驻颜丹放在广誉堂售卖不是更直接吗？”
“他真做不了主？”周晴雪并半信半疑。
“皇后大概不知，我刚入门不久，即便只是请师父搭个线给皇后提供方便，都还要费些口舌。若皇后另有选择，我也乐得轻松。”
她说的不卑不亢，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乐得轻松的模样，周晴雪心里反而一松。
轻笑着说道，“本宫既召你入宫，便是相信你的能耐。至于银两，本宫定会配齐。”
徐明曦对这话充耳不闻。
周晴雪见她不回应，似无意般开口问道，“本宫记得你娘的生意遍布整个大楚吧？”
“皇后这是要打我娘银子的主意吗？”
徐明曦问的一针见血，脸上虽笑的漫不经心，但眼里的锐利还是让周晴雪一愣。
她皱眉辩解道，“本宫岂会打你娘的主意，只是觉得你娘身为大楚最富有的女人……”
“我娘富有不假，但皇后娘娘大概是忘记了我爹是徐弘德。”
周晴雪脸上笑容消失，语气多了几分生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徐明曦的亲爹是徐弘德，但富可敌国的是姜皖。
“虽然徐明月即将嫁入安乐侯府，但徐弘德还没歇了做皇上老丈人的心思，若得知皇后有意向我娘征用银子，会不会感激皇后你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呢？”
徐弘德虽不待见她们母女俩，但如果周晴雪因为要银子跟姜皖做交易，徐弘德绝对会拍双手赞成。
毕竟他就有借口送女儿入宫了。
周晴雪面色一白，秒懂了徐明曦这话里的深意。
她轻咳两声，尴尬地解释，“本宫也就随口一说，身为六宫之主，本宫岂会向你娘一介商户要银子。”
“是，皇后身份尊贵，自然不会要我娘一介商户的银子。但那些宗妇贵女的银子呢？”
“你是想让本宫找官员们的女眷要钱？”
这话要是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母仪天下。
“身为姻亲，能为皇后分忧解难是户部钱家的荣幸。”
徐明曦有意咬重了户部二字，她相信周晴雪能听懂的。
“除此之外，选秀在即，皇后统领六宫，有责任替皇上挑选适宜的世家女子。而入宫为妃，不仅仅需要有才有貌……”
还得有打点的银子。
周晴雪秒懂地眼前一亮，冲徐明曦赞赏地点了点头，“你很聪明，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并不介意往后宫塞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如果那些人的家底丰富就更好了。
周晴雪自认体恤地冲徐明曦一笑，心里计划慢慢成型。
“师父说三月三的拍卖会，广誉堂会有三个天字号雅间的名额，届时我求师父给皇后预留一间。”
周晴雪满意地点头，矜持高贵地许诺，“此事若成，本宫便记你一功。”
*
偏殿，白薇被阿蛮盘问了许多个问题。
一开始真的只是询问助眠的办法，但很快话题很快转到广誉堂和徐明曦身上。
从徐明曦是否受李大夫器重，到徐明曦是否真的医术超群。
白薇隐约察觉到阿蛮的目的，不动声色地将谈话重心转到拍卖会。
一番拉扯较量下来，阿蛮得到了白薇想要她知道的信息，而白薇意外知道了一些小秘密。
出宫路上，白薇小声地跟徐明曦八卦，“小姐，皇上怕是病了。”
徐明曦脚步微顿，侧头看向白薇，“阿蛮说的？”
“准确的来说是我猜的，我看凤仪宫的宫人似乎有意远离主殿，便问阿蛮这是为何，阿蛮支支吾吾不愿说。我诈她说是想对小姐你不利，阿蛮怕我误会就都和盘托出了。”
“原来今日朝堂休沐，按往常惯例，这天皇上必定会来凤仪宫陪皇后用早膳，凤仪宫的宫人们都习惯在这个时间段主动避开圣驾，但今日眼看着都已是晌午，可皇上迟迟没来。”
徐明曦眉头微蹙，没来凤仪宫不代表他就是生病。
但具体情况是怎样，她很想知道。
她朝白薇招手，“你去乾清宫走一趟，我在宫门口等你。”
白薇乐呵地凑过来，“不知小姐想知道哪方面的信息？”
徐明曦凑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见白薇双眼发光，撸着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小姐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那迫不及待的语气，让徐明曦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丫头莫不是被绿芜给同化了？
担心白薇自大坏事，她拧着眉头叮嘱，“这里是皇宫，楚元康身边卧虎藏龙，小心行事。”
“明白！”
走出凤仪宫范围，白薇三步并作两步的前往乾清宫，徐明曦不由自主地拐去了她住过的青幽殿。
昔日繁花似锦的青幽殿，早就人去楼空尽显荒芜。
门头上的匾额仍在，但匾框斑驳破旧，一如杂草丛生的院子。
徐明曦看着那苍劲有力的“青幽殿”三字出神。
青幽二字是楚元康取的，说是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青幽既可映衬她名字里的青萝，又有清雅幽静之意，很适合她。
年少时沉浸在他的柔情蜜意中，并没有细想，但如今回头细究，其实楚元康早在扫清障碍时就起了冷落她的心思。
是她眼瞎心盲，迷失的不可自拔，还害的父兄们丢了性命。
愧疚和自责，让徐明曦没勇气跨过那道门槛，她默默地站殿门前，任由思绪飘远。
仿佛这样，就可以做回肆无忌惮的顾小五。
只是，这难得的沉静很快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