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星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在听雨身上，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只是来学一下篮球的。”
“哦――”
王硕给了那小子一脚，让他赶紧闭了嘴，没看到沈瑞星浑身散发的冷戾嘛。
“今天的训练继续，一会我要检查战果。输的人，A和B选一个。”
听雨不知道沈瑞星说话这么管用，似乎大家很担心所谓的A和B呢。
沈瑞星没有解释，指着自己的衣服，“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出来。”她一直喜欢宽松的衣服，身上虽然不是运动服，但也能让她活动开。
沈瑞星回来的很快，听雨的印象里，9这个数字是他一直喜欢的，果然连球服也是。
王硕扔过来一个球，沈瑞星拉着听雨去了一边。
矮个子的这下子真的憋不住了，一副求解答的样子，“学长啊，队长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啊？”
“你小子等着吧，一会就是B了。”
沈瑞星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矮个子真的被吓到了，B选项可是跟队长对打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完全就是血虐啊。
队里有过前车之鉴，当初有的人是不服沈瑞星当这个队长的，不进不服从管理，还斤斤计较，最后还给沈瑞星下了战帖。
那场比赛，就是B的起源。
刘鑫源到的时候看到那边和谐的两道身影，脚下一个踉跄。
什么情况啊，这虐狗都虐到队里来了。
眼泪不是宣泄情绪的唯一方法，通过汗水的方式让心里的阴霾消息也不失一个好主意。
沈瑞星知道，听雨无论学习什么都很认真，而且她还很聪明的。
很快，就不用沈瑞星跟着，听雨一个人运着篮球，一步步投篮，再投篮，不知疲倦。
他知道听雨心里的难过，趁着她专注的时候跑一边给草爷爷发了个消息。
此时的花村，迎来了不速之客。
草爷爷坐在自家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目光涣散，完全没有被门口站了好久的人打扰到。
当然，也不能被他打扰。
直到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了看。
沈瑞星：爷爷，纤纤回忆找不回来了。
手腕一弯，烟杆在一边的小石台上敲了敲，放手握在手里，眸子已经不是刚才的暗淡，有微光闪过。
“好，照顾好她。”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纤纤回忆”回不来了。
这样也好，能让人忘不掉，“纤纤回忆”跟着听意一起离开了。
看着老人缓缓转身要进屋了，门口的萧陆铭着急了，可是脚刚迈进去半步，就被老人喝止。
“再往前，你连花村都别来了。”
萧陆铭对于他而言，身上如今连听雨父亲的这个标签都没有了，要不是他，听意那么好的孩子就不会离开，会用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而听雨更不会选择离家，一别九年。
“爸，您……”
“别叫我爸了，”草爷爷摇头无声的笑了，声音轻缓，语调平淡，“我早就不是了，更担不起。”
这些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萧陆铭的心口，可他有无可奈何。
门关了，站就得身子晃了晃，腿已经麻了。
当那份调查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震惊之余也觉得自己很蠢。
蒙城的花村他早有耳闻，甚至萧氏有一个投资项目在那边，关于绿色蔬菜的发展的。可是他竟然不知道，曹先生就住在那边，还有听雨。
从花村到蒙城萧家，三个小时的车程，看起来很近，又远的让人心底生寒。
想要听雨回到萧家，连曹先生这一关都过不了，一切就是免谈。
可萧陆铭没打算放弃，还是萧沛宇得知了消息，父子两个人在门口吵了一架，萧陆铭才离开的。
他一走，草爷爷也走了出来。
萧沛宇这个孩子他见过，只不过后来他因为家族的培训被送到国外学习，接触的机会就少了。
“爷爷，是您啊。我应该早想到的，世上除了您，还会有谁，有谁……”
草爷爷朝萧沛宇招了招手，将他请进了屋里。
客厅里有一面照片墙，上面正是听雨不在萧家的那些年。
看着满面被糊了蛋糕的听雨怒气冲冲的盯着某一个方向，那样子就像生气的小老虎，可爱又单纯。
“这是丫头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草爷爷过来将一张歪了些的照片摆正，上面赫然是一个跟听雨差不多高的男孩，“这个是瑞星，当时啊，丫头偷吃了这小子的巧克力，然后趁着生日，小子也就没跟小雨客气。你都不知道，因为这件事啊，丫头好几天没有理他呢。”
“那张，”萧沛宇的视线随着草爷爷的手指上移，“那是丫头调出第一款香水的时候，瑞星那小子抱着她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把她给摔了。”
……
满满一面的照片墙，有听雨跟村子里人的合照，还有跟草爷爷的，不过最多的，是那个男孩子。
从眉宇间看得出来，正是那晚陪着听雨回到萧家的大男孩。
这一晚，萧沛宇留在了花村，认真的听草爷爷讲着听雨的那些年。
差不多完了四十分钟，听雨跳起投了最后一个球，脚下重心不稳，“咚”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一边的沈瑞星着急的跑过去，刚拉上她的胳膊，垂头的听雨摆了摆手，示意她没事。
她的心情应该好些了，沈瑞星想着，索性走到她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她。
“瑞星，你觉得我应该回萧家吗？”
那一晚，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画面缠着她不放，越发让她心里仇恨翻涌。她在怕，控制不住自己，甚至有一瞬间想要将哥哥拉到阵营里，一起报仇。
“你想回去吗？”
听雨认真想过后摇了摇头，苦笑道：“一个没有我位置的地方，我为什么要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可是，”她突然抬起头，眸底是骇人的寒意，“属于妈妈的一切我必须让那个女人还回来，如果没有妈妈，死的那个人是她。”
这才是压在听雨内心深处最大的痛，草爷爷说，那血淋淋的一幕，无比清楚的可进了十岁的听雨的脑海里。
“可是你知道嘛，在医院，在手术台上，妈妈还紧紧拉着我哥和我的手，嘱咐我们以后好好听爸爸和那个阿姨的话。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为了她所谓的爱能卑微成这样，赌上自己的一切，连我们都不要了。”
明明流了那么多汗，为什么眼睛里还是有滚烫落下。
其实在听雨的心里，对妈妈也还是有怨言的。
沈瑞星往前挪了挪身子，将听雨紧紧抱住，手掌轻一下重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另一手伸过去，将听雨放在膝盖上，攥的指节发白的手掰开，揉在掌心。
“我还是那句话，遵从自己的内心，我认识的听雨不是一个胆小鬼，不是。”
王硕他们看到两个人抱在一起的一幕，原本好好的训练瞬间乱了。
不是我踩了你一脚，就是你失手把拍球的手落下了我脸上，刘鑫源更可怜，一个队友的球直接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抱了抱了，还说不是女朋友啊，哎呦呦……”
大家起哄着要去凑热闹，王硕和刘鑫源一人几脚给踢了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不是傻，人家女孩子哭了。”
沈瑞星突然回头，吓得一家人不知所措，他只是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脸上竟然有些恳求。
他了解听雨，不想在人前展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所以，他会做到他能想到的。
刘鑫源跟沈瑞星朋友这么久了，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推着队员们离开了。
今天的训练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