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爷爷已经病的很重了,可是听雨随了他,不喜欢住医院,村子里没有谁是能劝的动他的。
他早就料到听雨会回来,把人叫进了自己的卧室。
在外面,六婶把医院的检查给她看了,是脑瘤,恶性的。医生保守估计草爷爷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让多多尽尽孝道。
站在他的门口,听雨的腿都是抖得,扶着墙站稳擦掉流出来的眼泪,胸腔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出,让她几乎要窒息。
听雨明白,草爷爷的病绝对不是突然的,或许很早之前他自己就知道了,可是他选择了一个人承担。
门是虚掩的,里面传来草爷爷熟悉的声音。
“丫头回来了啊!”
听雨站直了身子,垂眸看着自己不停发抖的双腿,没一会就模糊了视线。那种撞击心灵的痛让她不知所措,乱了方寸,甚至悔恨。
抬头揉了揉眼睛走进去,床上草爷爷笑的还是曾经的样子,朝听雨挥了挥手。
自己离开家才没多久,草爷爷竟然瘦成了这样。憋回去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听雨甚至都不知道如何迈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爷爷,您……”
听雨哽咽的抬起手臂捂住眼睛,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
“没事的,过来,爷爷给你看个东西。”
吸了吸鼻子,听雨把自己的脸都擦疼了,
挪到床边不敢把头抬起来。
有“铛铛铛”的声音响起,然后是草爷爷拉过听雨的手,掌心触碰上冰凉的铁。
“这是当边你妈妈留下的所有的东西。”
听雨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就瞧见了眸底深处的悲切和痛楚。
“那个视频我看了,我相信有你在,纤纤回忆不仅仅只是一份回忆,有一天,你会让更多的人记住它的。”
“爷爷,我……”
“不要挂念我,爷爷相信你,一定会做的。”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犹如千百担压在听雨的心上,她的泪滴在铁盒子表面湿润了一角,忍极了的情绪再也装不下去了,听雨将盒子放到一边,抱着草爷爷大哭了起来。
沈瑞星还没有联系上,知道这件事的六婶整体闷闷不乐,毕竟是长大的孩子,心尖上挂念着。
听雨没回到学校,尽管那边已经是风雨欲来风满楼。她让萧沛宇以自己的名义向萧雯正式提出了挑战,来年三月,看谁能拿出一份更令人心旷神怡的作品。
就算是赶鸭子上架,萧雯也不得不答应。尤其是因为东方家知道了听雨的真实身份,松爱之家并没有向她抛出橄榄枝,她不得不努力,不然所有的付出就会功亏一篑。
听雨回来的是十二天,清晨的阳光慵懒的洒进屋里,渲染一室的浪漫与温馨。
她在厨房收拾东西,一不留神摔了一个碗,紧接着楼上传来萧沛宇大喊的声音。
指腹被破碎的瓦片割出了血,听雨蹲在地上,眼前的一切变得不在真切,朦朦胧胧,模糊的让人怀疑。这倒底是真还是假?又或者是一场梦,沉浸其中的人不愿意醒来。
草爷爷走了,那个喜欢打太极拳听京剧的老头真的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一点点滋润着这片大地。
所有的事情都是萧沛宇忙前忙后,尽了他应该的孝道。
草爷爷入土为安,葬的地方是和听意一处,听雨站在墓碑前,蓦然想起了九年前送走妈妈的时候,背后伸开一只宽厚的手掌,慈爱的声音提醒着自己不要假装坚强。
那一次,自己哭的天昏地暗,感觉失去了全世界。可这一次,听雨却如何也流不出一滴泪。
回到熟悉的家,听雨一言不发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放空。
不经意抬眸就看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合照,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拍的,上面有草爷爷,有沈瑞星,还有自己和六婶。
可现在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伸手朝着空气抓了抓,什么都没有,泪如泉水般涌出,很快打湿了床单。
窗户是自己昨晚开的,天气突然转阴,风灌进来撩起窗帘的一角,平添了几分悲情。
“沈瑞星,你倒底在哪里啊?”
就算知道一门之隔,萧沛宇一定关心的等在门外,可是在自己最脆弱的九年,是草爷爷和沈瑞星一起陪她走过的,她对他们的依赖胜过任何人。
萧沛宇几次举起的手又落回,听雨这几天就没怎么吃东西,草爷爷本姓曹,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可萧沛宇知道他老人家的想法,在花村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想要的就是平淡的走完他的余生。
所以他只告诉了东方朔,毕竟他们与东方家的渊源颇深。
可萧陆铭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有些吃惊,可想到萧家在蒙城的地位,也就不了了之了。
心里终究是有愧的,所以萧陆铭询问时他没有隐瞒,可是那边提出要来送送草爷爷的时候,他立即反驳了。
“爷爷生前就不想见到你,你还是不要来自讨没趣了,闹得大家都难看。”
“曹先生对我们萧家可是有大恩,他去世了我……”
“就这样,挂了。”
东方朔收到消息他刚从外地考察回来,立马安排了飞机过去。路上想到这件事的重要性,他安排东方安先过去了,自己去了医院。
病房里的那个人还是那样,九年了始终是一个模样,东方朔走过去看着那些精密的仪器显示着他的生机,眼睛有些发酸。
“哥,曹先生去世了。”
拉过椅子坐下,看着面容安态的东方澹台,心里堵的难受。
“哥,我知道那位听小姐还有曹先生对于你的意义,你已经逃避了九年,难道要一直这样下去吗?就算是不为了东方家,难道你不为了那个叫听雨的女孩着想吗?”
“以前她至少还有曹先生的庇护,可现在,孤身一人的她如何和萧家对抗,曾经你想要呵护的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倒底还要在这张床上躺多久啊?”
东方朔狠狠一拳砸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九年了,医生说病人生存的意志力薄弱,这也是他醒不过来的重要原因。事到如今,他就像一个懦夫躺在病床上跟这些冰冷的机器相处了九年,难道还要再等下一个九年吗?
时间是没有人蹉跎起的,错的那些岂是能弥补回来的?
“二哥,我求你了,你醒来好不好?”
在人前,东方朔是东方家的冷面狼,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经营着东方家的百年基业。当这个时代记住了东方家新的辉煌。可他的内心,何尝没有过忐忑,而东方澹台就是他最大的挂念。
其实外人都不知道,东方家的继承人只有东方澹台。东方朔和东方安的父亲都是儿时东方家收养的。对于他而言,东方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东方安的父亲因病去世的早,东方澹台无心家族的产业,他便承担起所以的责任。
他永远不会忘记,当母亲去世时,拼劲最后一点力气让他守好东方家,守好东方澹台。
可这些年,他是有血有肉的人,也会疲倦,也会累,也会有想过放弃。可是想到自己的责任,想到一旦自己倒下了,背后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东方家的人给东方家带来伤害,他一次次跌倒了站起来,哪怕鲜血淋淋,遍体鳞伤。
因为他还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东方澹台一定会醒过来的,这成了他的信仰。
“哥,求你了……”
他攥着东方澹台的手,眼角有滚烫流出,肩膀颤抖。
“小、小三……辛、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