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坐在房间,他处于昏睡的状态。
面前的医生轻轻撩起舒年的衣角,白皙的皮肤逐渐露出,听诊器贴在他的胸前,随着他的呼吸,不断的轻颤。
床上的人似乎被这股冰冷的触感,引得自己逐渐面上流露出一股恐惧之色。
“唔、唔啊……唔……”
他不安的之轻蹙眉头,浓密的睫毛下是淡淡的阴影,面孔极为白皙,泛着青色,与之前的模样有所不同,在镜子内,眼窝凹陷,纤细的身体显得格外清廋。
“怎么样了?”
“血压正常、血液正常、白细胞正常……”
“这个病人病情很惊险,记得多加小心。”
一旁浅白色医生大褂的男人,拿起面前的本子,小心翼翼的勾勒几下,然后望着面前昏睡的人。
正在他们准备想要起身的时候,忽然间他看到床上的人苏醒过来。
舒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则是昏暗的背影,揉了揉眼睛,勉强恢复镇定。
他坐起身来,掀开身上的被子,他咬着下唇。
“这是哪里……”
出乎医生的意料,医生走上前询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舒服?”
舒年微微低垂着眼睑,“我还好……”
“为什么要在这里?我要离开!”舒年不满意鼻腔里的消毒水气味,他恍恍惚惚的坐起身,艰难的将身上的管道一一扯开。
“是这样的,你患上精神分裂症,在一年前您的家人就委托我们帮您治疗,于是我们采用了真实的仪器,希望您在那个环境之中,优胜出一个主人格,可没有想到您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医生连忙按住舒年的胳膊。
舒年愣了愣,他又摇了摇头,“不是的,你根本不懂得,你根本不知道,我是真的去了一个未知的世界,我没有病——”
医生看着面前的舒年,他微微叹息,将面前的仪器递过去,“您看这个——”
舒年看着停滞住的画面,正是奥伦攥住他的胳膊,不断的拉扯。
“
“您全部遇到的人,都是您人格分裂症导致的。”
舒年颤抖几下,“你的意思是说,狄铅、奥伦……”
“你没有发现,您已经因为被动的原因,接近您的人都死伤无数,最后你安全作为优胜者。”
舒年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的医生,“可是,可是啊……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掉奥伦,他们都活下来了。”
“那是因为我们决定您的性格才适合这个身体的主人,所以我们用着卑劣的手段,直接将您选择出来,那些人,也就自动死掉了。”
“……我、我不能接受这种事情,你不要把这种事情说的这么简单啊!”舒年歇斯底里。
他猛地挥动手,踉踉跄跄的准备走下床。
一旁的医生见到舒年这副恐怖的模样,连忙吩咐道:“快将他绑起来,采用电击。”
“是!”
“舒年先生,您先忍耐一下,我们也是为了您好。”
“啊——”舒年冷汗涔涔,他感受着那股剧痛,逐渐在自己的身体蔓延。
其实比起身上的疼痛,另一股让他痛苦的元素是因为,他在这股疼痛知道,一切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得。
之前的所谓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这样……也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之前会有人说他精神分裂了。
“奥、奥伦……”
他挣扎的力道,全部被护士们用力按住。
在昏迷之下,火花下,他额头上满是冷汗,眉头紧蹙,下唇被咬的血肉模糊。
一个月后——
“舒年先生,今天仍旧也是不乖乖吃饭吗?”护士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将窗台上的花瓶灌满水,插入金色的太阳花。
在插入的瞬间,护士掀起窗帘的边缘,躺在床上的男人发出一丝嘶吼。
护士吓得旋即又将花盆放好。
“那,今日仍旧是营养针。”
门又一次关上。
躺在床上的舒年,脑海里满是迷迷糊糊的念头。
许多纠缠和挣扎都不断的浮现在大脑内,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眼眸,和微微勾起的唇角,那张俊脸似乎在他的脑海里生活着。
一旦是阖上眼睛,他便能遇到那个人,尽管他不会说话,可对于他现在,只要能看到青年也算是能有所慰籍。
所以,他喜欢大量的时间躺在床上,甚至这样躺着也不会饥饿。
这样下去,他就可以回到那个世界。
“舒年。”
躺在床上的人,他听到这个声音,忽然间有点僵住。
“你连妈妈都不要了吗?”
舒年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面前的母亲,打扮的仍旧是亮丽,但是那双眼眸内满是灰白的绝望。
“我……”
他许久没有喝过水,如今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发音,却显得格外的嘶哑。
“我给你倒杯水。”
舒年喝完之后,他微微低垂着脑袋,“我没有抛弃您,我给您留下来的钱,足够您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可是你知道的,妈妈还是最在意你。”
舒年微微抬头,“不,您不过是恐惧有个精神分裂的儿子来败坏您的名声,其实您如果爱我的话,就不会让我在这里接受电击治疗了吧。”
妈妈摇了摇头,她眼角满是泪水的痕迹,“正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逼着自己不要放弃你啊。”
“骗子。”
妈妈哭泣着,将床上的舒年抱起来。
舒年坐在床上,肩膀上满是温热的体温,他霎然间似乎有点懵懂的转过神。
“我知道这里让你很难过,妈妈这就去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舒年似懂非懂,他坐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开。
他不能让家人担心了……
好久了,他自打有记忆开始,也就他五岁的时候,差点出车祸,妈妈才哭泣过。
之后,他爸爸外遇出轨,他妈妈也是面无表情。
今天,她哭了。
他猛地朝后倒去,躺在床上,他满头冷汗,“我……奥伦,我想,我可能要暂时忘记你了。”
床上的男人,不断的颤抖,剧烈地挣扎,又旋即回归平静。
医生跟着妈妈身后走进来,他们面上带着一丝不安,“太太,您让舒年先生离开这里……”
“没事,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没有什么病,不能让他在这里被你们继续糟践了。”妈妈说完,她走到舒年的旁边,将平静的儿子抱在怀中。
舒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怔怔的望着他们。
动作极为顺从,不论是换衣服,或者是做出任何的表情都是如此的自然。
“我可以从这里离开吗?”
一旁的医生有所想要说,“可是,夫人……”
妈妈惨笑,“我让你们治我的儿子,结果你拿他当狗一般对待,将他捆在这里,好几天都不能睡觉,只因为他执意说自己没有病,你们就要惩罚他!”
医生被夫人这般训斥,他忽然间有点心虚,“但是,您之前也签过合同,不论如何对待您的儿子,只要能将病治好。”
“对,没错,正是因为这个合同,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和你们既往不咎,但是我对你们也没有任何期待了……现在就要办理出院手续。”
在他们争执的期间,舒年都是呆呆的站着,宛如这世上的任何事物都与他无关。
他贪恋的抚摸着自己的指甲,又微微舔舐着,在他们签字离开的时候。
他坐在出租车上,看着镜子倒映出的那张脸,他痴迷的轻笑,又凑过去,在不经意间留下来深深浅浅的吻痕。
“笨蛋,竟然为了那些人,选择,放弃自己的人格,让我留下来。”
回到家中,舒年坐在躺椅上,面前正是豪华的落地镜。
镜子上那张面孔极为阴森,邪佞的气息内裹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戾气。
那神情赫然与那少年帝王如此的相似。
指腹不断的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又逐渐滑落,轻轻地抚摸着嘴唇。
妈妈将橘子拿过来,她看着舒年一直看着镜子,她觉得有点怪异,却又按捺住温柔的说道:“小年,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也是被迫的……妈妈知道你受苦了。”
舒年微微侧过脸,阴沉的冷哼一声,不在言语。
“是这样的……妈妈给你削苹果……”
舒年摇了摇头,伸出手,“您将苹果刀给我吧,我给您削苹果。”
“……啊?好……”妈妈有点受宠若惊。
舒年猩红的舌尖舔舐着锋利的刀锋,血迹顺着唇角逐渐流淌。
“小年!小年……你又发病了吗?”
舒年看着面前那张惊恐的面孔,他似笑非笑,当那人扑过来的时候,他反手将利刃推入对方的身体。
妈妈低头看着没入自己胸口的刀柄,“……小、小年,你为什么……”
舒年轻轻踩住她的手掌,嘶哑的低笑,“不能饶恕,不能饶恕,竟然为了这种可笑的亲情,他要放弃我。”
“……不!”妈妈拼命地挣扎,却又不甘的瞪着眼睛被迫承受。
舒年用力踩着面前的女人胸口,直到对方没有任何力气的呼吸停滞。
他慢条斯理的拿起桌面上的资料,“阻隔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要死。”
白色的纸张被随意丢在地上。
资料上的照片似成相识,正是心理诊所内的医生与护士。
——执念颇深,若谁挡了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