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唐果清澈的眸子，大夫人下意识紧了紧手帕，语气有些哑：“果儿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最近有些咳嗽，就不吃了。”
唐果面露担忧，关心道：“夫人要保重身体，这几日确实有些冷了，咳嗽倒是小事，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明明是关切的话语，落在大夫人耳中，怎么都有些不心安。
“老夫人，若是没什么事，媳妇就先告退了。”
大夫人有些坐不住，没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老夫人应了一声，想起什么似的喊住了大夫人，“这件事，你们夫妻二人商量便可了。”
显然，刚刚大夫人那一番哭诉之情，完全没起作用。
老夫人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打算管。
“是，老夫人。”
压下不悦，大夫人恭敬地行了礼，带着周希离开了。
唐果眉梢微动，没有多言。
老夫人瞧了她一眼，问道：“你不好奇大夫人来说了什么吗？”
“祖母，大夫人是长辈，果儿作为晚辈，不敢议论长辈的事情。”
唐果垂着头，从老夫人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她微微扇动的睫毛。
“你父亲想要纳妾。”
老夫人风轻云淡地将此事提起。
就好像纳妾的不是唐侯一般。
唐果微怔，侧头看向老夫人，犹豫半响道：“大夫人不同意？”
“何止是不同意，怕是还想将人给发卖了出去。”
老夫人轻哼一声，这几年唐侯不是没有偷腥过，但从没有提过要纳妾，如今倒是被一个小丫鬟勾走了心，大夫人着急也是自然。
“祖母，大夫人的想法也情有可原。”
唐果说着取了一块鲜花饼，仔细分成了几个小块，若她没记错，前世大夫人执意不肯，却爆出胭脂怀了身孕，这下子大夫人再不肯，也只能拧着鼻子让唐侯纳了胭脂为妾。
当时老夫人苦于她私奔一事，并没有插手纳妾一事。
如今，大夫人却主动来找了老夫人……
她将盘子往前推了推，冲着老夫人笑了笑，“祖母，这鲜花饼要趁热吃才好吃。”
想来，因着她平安回府，大夫人是有些着急了。
老夫人看她神情，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捻起一小块鲜花饼，老夫人咦了一声，仔细看去，这被唐果分割开的鲜花饼，每一粒竟然丝毫不见松散。
“府内换了新的面粉？”
这般品相的糕点，应当是往日那些面粉做不出来的。
王嬷嬷摇摇头回道：“并没有。”
这下，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唐果身上。
“祖母，我用的确实是府里的面粉。”唐果露出一张笑脸，“只是揉面的时候我掺了一些油。”
“油？”
老夫人有些讶异，又觉得并不奇怪。
“加一些油可以让面粉更加粘合，这样蒸制的时候，也会更紧实一些。”
虽然京城里从未听过这样的做法，但显然，效果很是出众。
带着好奇，老夫人尝了一口。
花香和茶香在舌尖弥漫开来，花的甜味和茶的苦味相互中和，使得鲜花饼的味道沉了下来，不会太过甜腻。
老夫人眼前一亮，赞道：“这鲜花饼的味道着实不错。”
“祖母喜欢就好。”
唐果笑了一下，不骄不躁。
老夫人不由点点头，果儿虽然长在乡野，但心性却不差。
谷物最易果腹胀气，唐果没让老夫人吃太多。
眼见着天色渐暗，老夫人便留了唐果下来共用晚膳。
没等祖孙俩安安心心吃完饭，就有下人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侯爷和大夫人吵起来了。”
老夫人和唐果赶到时，大夫人院子里很安静。
但眼前局面却是一触即发。
胭脂跪在地上，看着有些狼狈，大概是受了些罚。
唐侯立在胭脂的身前，显然是要保下她。
“老夫人。”
周娘子眼尖，瞧见了从院门走来的老夫人，连忙俯身行礼。
唐侯和大夫人皆是身躯一僵，前者转过身，面色不算太好：“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明日这唐府怕是就要成为旁人的笑话了吧？”
唐果扶着老夫人往前走，灯笼下她的身影显现出来。
这下子，唐侯和大夫人的表情更难看了。
若只有老夫人一人，也不过是被责备几句，可如今他们这般样子却被一个晚辈看了去，实在丢脸。
“母亲，只是一些小事，您不必在意。”唐侯看了圈，一眼瞧见立在老夫人身后的仆从，瞪了一眼后，又冲着唐果道：“果儿，还不送你祖母回去休息。”
大夫人附和道：“是啊果儿，夜里凉，你和老夫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听祖母的。”
唐果只是笑笑，看着老夫人。
王嬷嬷使下人拿了椅子来，老夫人便坐下，显然是不打算走。
“说说吧，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如此大动肝火？”
老夫人余光划过胭脂，心里有了数，但面上还是问上一问。
唐侯和大夫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是唐侯先开口了，声音有些弱：“母亲，是儿子……打算纳妾。”
“哦？”老夫人早就知道此事，如今却一副刚知晓的模样，“是哪家的姑娘？”
这句话一出口，唐侯的面色就变了。
大夫人眉眼间多了一分喜意，听老夫人的意思，似乎是站在她这边的。
唐果垂头笑了一下，祖母实在厉害，一句话就把唐侯堵得说不出话来。
毕竟唐侯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纳妾也该是有些家世的姑娘，可偏偏他要纳的是一个丫鬟。
若只是抬做通房，大夫人也许也不至于如此劝阻。
唐果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胭脂，从前世来看，她的父亲最好面子，为何会纳了胭脂为妾？
一时想不明白，但唐果心里对胭脂起了几分的警惕。
“老夫人，千错万错都是胭脂的错，请您不要责怪侯爷！”
没等唐侯回答，就听得跪在地上的胭脂发话了。
语气凄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唐侯当下一阵心软，忙要将人扶起，却被胭脂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