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妃自从见过那离语之后,便时常一个人靠在窗前发呆,有时要人叫她过好多次才能回过神来。也有人问过她可是出了什么事。
可她只是一脸思索地摇摇头。
“先生回来了。”庙里的小沙弥朝梁妃轻声传唤。
听到小沙弥的声音,梁妃终于有了些反应,“人在哪呢?”
只是不知为何眸中思索的神色更浓厚了许多。
小沙弥垂下眼去,师父说过不该过问的事不要多嘴,免得引出祸事来,“正在房中用斋饭,先生说是来见见您,师父便派我来禀告一声。”
梁妃淡淡应道,“多谢小师父了。”
等小沙弥离去后,梁妃身上的淡定不在,相反变得有些焦躁。
离语没回来的时候,她便时时刻刻地盼着她回来,因为等她回来了,有些事也许就能有些眉目了。但等到她人真的回来了,她心里又再次犯起了嘀咕。
若是自己认错人了该怎么办呢?
若是那个人真的是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不知不觉间天色变得暗沉,心里还没拿出个主意。最后叹了口气。
“罢了,不管是不是,去问问心里也能少些疑问。”
夜里风凉,梁妃取了件斗篷披在身上,踏着月色到离语房中。
离语早已经用完了晚膳,正坐在榻子上,拿着一本医书在烛光下研读。看到梁妃过来,对她微微点头,继续忙着眼前的事儿。
有丫鬟引梁妃先到一处喝茶,“还请您稍等片刻,先生等会儿忙完了便会过来。”
梁妃微微点头,捧着手中的茶,眼神却还一直停留在离语的身上。
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语。
“像,实在是太像了。”
初见时只觉得离语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慢慢想来,越想越是觉得这晔儿府中的先生的眉眼和记忆中的那个她仿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今再细看离语说话办事的语气,举手投足之间显现出的大家风范,不是与那个她如出一辙,或许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离语和她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
手中的茶已经凉了,离语也终于忙完了。走到梁妃身边坐下,对她歉意一笑。
“娘娘在这里过得可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让方丈帮忙,无需客气。”
离语感觉梁妃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又好像没在看自己,而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
半晌没有回应,离语又轻唤了一声,“梁妃娘娘?”
“嗯,一切都好。方丈和庙中的人都对我很是照顾。”
心中无奈苦笑,到了嘴边的话却那么难说出来。
离语探了探茶盏的温度,扬声让人换茶又开口询问道。
“先生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梁妃微微点头,又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些私事想问问先生,若是公子不方便说,不答也是可以的。”
离语眉宇一轩。
“娘娘问,草民答就是了。”
心中转过好多个问号,最后梁妃避重就轻地问道。
“不知公子可否在北岳住过。”
北岳?
离语深深看了梁妃一眼,见她眸中神色有几分复杂,点头道。
“我的家乡就在北岳。”
梁妃端着茶盏的手轻轻颤抖,“那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离语不答反问道,“为何有此一问?”
“先生勿怪,只是每次见到先生时总会想到曾经的一位故人,也不知她如今……”
离语袖中的手慢慢攥紧,梁妃试探她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试探着梁妃。
梁妃今天话里话外的意思,全都只让离语有一个感觉:梁妃肯定见过母亲。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下来。
梁妃还想继续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离语有心多问问梁妃关于母亲的事,却又担心着自己的身份因此曝光。
思来想去,离语决定还是堵上一把。
“梁妃娘娘在此等等,我去换身衣服来。”
“嗯。”
梁妃不知,这先生为何怎么就要去换衣裳了,倒也没有多想。
等看见离语一身穿着一身女装从内室走出来时,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子,茶盏也因为过于激动而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长,长公主。”
太像了,穿着男装的离语还只是眉眼与周身的气度相像,可换上了女装的她就好似年轻的公主朝自己走来。
“梁妃娘娘,我是离语,长公主的女儿。”
“原来真的是,真的是,你竟然真的是女儿身?”
梁妃的目光有些空洞,让离语说不出是大喜还是大忧的感觉。
离语点点头,小口地抿着茶,等梁妃自己平静下来。
得知离语就是长公主的女儿后,梁妃心中的疑问不减反增,“你,长公主……”
在梁妃开口询问之前,离语先欠身一礼。
“梁妃娘娘如今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只是离语在这里请您帮我隐瞒。不要再让他人知晓我的身世。”
“自然,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梁妃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这次离语没再有迟疑,把她知道的都告诉了梁妃。
“原来是这样啊……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离语拦到梁妃面前,“等一下,梁妃娘娘,其实我对当初的事情有太多的疑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能否告诉我。”
梁妃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当年的真相,她是知道的,可是真的要说出来吗?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离语便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
“我想梁妃娘娘一定是知道真相的,只是现在还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逼你,只是我真的很想知道,还请梁妃娘娘回去后好好考虑一下。我是母亲的女儿,我有权知道真相。”
梁妃慌乱地点点头,连忙离开,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回到屋中,梁妃更是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翻来覆去,脑海中一直回响着离语最后的那句话:我是长公主的女儿,我有权知道真相。
是啊,她是她的女儿。
是啊,她有权知道真相,或许自己也真的应该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她,不论怎么样,也好让她有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