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瞒不过萧祖旧您。”沈明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萧远山捋了捋并不长的胡须,眸子里满是笑意,“是你的心思太明显,这都写在脸上了!”
沈萧两家是世交,更别提萧远山对昌平长公主恋恋不忘,沈明容自然也熟悉这个祖旧。
此刻听到他这句,沈明容也不羞恼,反而朝他微笑着道,“若是有个人与阿容有不可调解的矛盾,甚至是滔天仇恨,可那人偏偏又和外祖母沾亲带故,阿容不能求外祖母出手,令外祖母为难,不知萧祖旧,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和长公主沾亲带故的一个人?
萧远山眸子转了转,却没想起来是谁,若那人是谢文良,那她应当是不必来求他的。
这阵子的事他都听说过,她年纪虽轻,手段却不比年少时的长公主逊色,凭她自己,定能斗得过谢文良。
可若不是谢文良,又还能有谁会令长公主为难?
忽地,萧远山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人,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容姐儿,你说的那个人,可是宫中——”
“此处人多眼杂,还是我写给萧祖旧吧。”沈明容笑了笑。
萧远山听了,也确实觉得不妥,点点头,将手掌伸了过去。
沈明容背对着宣武门,飞快地在萧远山手掌心写了个字,前后不过眨眼间。
萧远山身子一怔,自然感受出来了,和他猜的一模一样。
可裴皇后……又是怎么得罪了她?
还是滔天仇恨。
萧远山并不认为,仅凭太子登门退婚,就能是滔天仇恨。
“萧祖旧若是能助我一臂之力,于我于萧家,都是一桩好事。”沈明容站直了身子,眉眼依旧带着淡淡笑意。
萧家和裴家,明面上是同僚,两家后辈偶尔也有往来。
可私下里,萧家和裴家一直都是死对头,若是扳倒了裴家,萧家的地位便能更上一层楼。
只不过是,裴家是她外祖母的堂姑祖母家,算沾亲带故,当初的裴皇后,也是她外祖母一手扶持上去的。
如今裴家不再满足于听命她外祖母,选择了投诚天元帝,继续留着裴家,只会酿成前世的惨剧。
“容姐儿,此事你说得不错,可你外祖母那边……”萧远山有些犹豫了。
他当然希望能扳倒裴家,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长公主,他也想。
毕竟裴家这两年翅膀越发硬了,他怕有朝一日,伤了长公主。
可裴皇后在长公主膝下待过几年,若非如此,也成不了皇后。
“外祖母那边,有阿容便可,萧祖旧不必担心。”沈明容微笑着保证。
哪怕将来外祖母会生她气,可她相信,外祖母心里会有一杆秤,一杆亲疏远近的秤。
裴皇后再如何曾被外祖母抚养过,也只是一个外人。
看着她那明媚有神、从容自若的模样,萧远山有过一瞬的失神,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的长公主。
这容姐儿,颇有长公主当年之风啊!
“容姐儿既这般说了,那我这个做祖旧的,也不能不答应,”萧远山敛去思绪,笑着点点头,低声问道,“要如何做?”
沈明容心底就悄然松了口气,微微笑笑,“萧祖旧顾前,阿容顾后。”
前后……
是前朝和后宫吧!
这般隐晦的说法,萧远山自然听得懂,眼里露出了一抹赞赏,“既如此,那就这般吧。”
和一个还未及笄的小丫头联手,这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他是不敢相信的。
可如今这小丫头,锋芒初露,抛开年龄,倒是值得一试。
“萧祖旧既然答应了将那孤本借我,回头可不能够反悔!”沈明容俏皮地仰起头,一直极小的声音,也忽然提高不少。
萧远山看得怔了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摇摇头,失笑道,“你这丫头,不过是一本孤本,别说是借你了,就是赠你,也不是不可。”
沈明容便模样娇俏地笑笑,“那阿容就放心了,这事可是阿容和萧祖旧之间的秘密,萧祖旧可不能告诉我外祖母!”
“不告诉。”
萧远山无奈笑笑,与她边走边说,“不过容姐儿,从前也没听说过你喜岐黄之术,怎么这阵子又钻研起来了?我那孤本,你若是能看得进去,说不得还真能习成一代名医。”
沈明容便把之前对凌夫人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慢慢的,二人已走远。
……
宣武门外地广人稀,暗卫能看得到二人互动,却听不清二人都说了什么。
不过,故意让暗卫听到的,暗卫自然也能一字不漏地听到。
宫中,御书房。
当暗卫将所见所闻告诉给闫文应后,闫文应便告诉了天元帝。
“孤本?”
天元帝听得皱眉,想起上回端妃说的,不屑道,“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好的不学,却学什么岐黄之术!”
可天元帝这话,闫文应却不敢接。
那可不是普通的未出阁姑娘,那是昌平长公主的外孙女。
何况,陛下那日听说长乐县主治愈了裴盛,不也盼着长乐县主能治好自己么?
可这些话,身为陛下心腹的他,是不会放到明面上说的。
“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异常?”天元帝凤目眯了起来。
萧远山才刚出任内阁首辅,那丫头就来了,真只是一本孤本,派人传话就行了,何必亲自跑这么一趟?
闫文应听了,赶忙回道,“其他异常倒是没发现,不过,以奴才看来,那长乐县主今日确实不只是为了借一本孤本,而是为了前几日洗尘宴的事,故意羞辱谢文良。”
谢文良是长乐县主的生父,可他落选之后,长乐县主非但没安慰他,反而还当着他的面,去恭祝他的对头。
这怎么想,都是长乐县主在报复前几日洗尘宴的事。
“狗咬狗,倒是有意思。”天元帝听了,凤目中浮上一丝冷笑来。
谢文良以往仗着有昌平长公主做靠山,时常驳斥他的话,不给他颜面,如今好了,沈明容反过来羞辱谢文良,可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啊!
最好,就这么一直下去。
闫文应又一次不敢接话,低头站在那儿。
过了会儿,天元帝目光凉凉地瞥向他,“传朕旨意,长乐县主洗尘宴上受惊,赏黄金百两,绫罗绸缎各三十匹,金银首饰各三匣,再赏羊脂玉头面一套,以表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