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短短几日功夫便失去了两大“顶梁柱”，国舅裴如飞又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整个人便成了只有裴夫人一人在支撑着。
可妇道人家的力量毕竟有限，如今的裴家，可谓是一落千丈，就连裴林辅的丧事，都只是草草地办了下。
不过，裴皇后毕竟是中宫皇后，是一国之母，裴皇后一死，便要举行国丧，三品及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女眷，则纷纷要进宫为裴皇后守灵。
守灵统共有三日，至亲之人三日都要在，沈明容等人则只需守一日，昌平大长公主是裴皇后长辈，并不守。
守灵设在裴皇后身死的第二日夜里。
沈明容跟着昌平大长公主一道进宫，沿途便遇到了不少人，只是“国母病故”，没谁敢嬉笑而已。
“容姐儿，一会儿我去见陛下，你则去正阳宫，也不必守上一整夜，守到子时便够了，今夜我不回府，有什么事，派人过来喊我就是。”昌平大长公主拉着她的小手，细细地叮嘱。
沈明容两世加起来也没守过国丧，这还是头一次，听了，当即应下，“祖母放心，阿容记下了。”
裴皇后是她的仇人，若非裴皇后临死前没被废去皇后之位，她绝不会为裴皇后守灵。
不过，裴皇后死了，她对裴皇后的仇也就散了，守灵而已，也没什么不可的。
“你这皮丫头，每次都回答说记下了，可哪次真记下了？”昌平大长公主听了，不由摇头嗔她一眼，到底还是心疼她，“行了，今儿你只要乖乖的，不去惹什么事，即便是……他再想动你，他也没下手的道理。”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用祖母明说，沈明容也能猜得到。
无非就是……赵麟而已。
裴林辅和裴皇后都不是直接死在她手里，却都算间接地死在她手里。
毕竟，没有她算计裴林辅和裴皇后，裴林辅和裴皇后也不会死。
所以，祖母是担心赵麟会在灵堂上对她动手？
“他若是不动手，阿容必定饶了他这次，可他若是动手，阿容必定叫他血溅灵堂！”沈明容略略挑眉，并没答应什么。
即便这是在宫中，不是长公主府，可她也一样有法子，能够无声无息地杀了赵麟。
只不过，裴皇后才死，若是立刻杀了赵麟，确实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
“……”昌平大长公主被她这番话说得噎住，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容姐儿这丫头，除了一张脸像婵儿，其余的地方哪儿都像她，尤其是这脾气，是一点亏也不肯吃的。
想着，昌平大长公主就叹了声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到底没再说什么了。
容姐儿如今的本事，可比她那个时候大得多，她也不用太担心了。
何况，若容姐儿真的捅了篓子，大不了就是她威胁一次天元帝而已。
威胁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差这一次了。
……
一会儿后，祖孙二人分开，一个去御书房，一个去正阳宫。
青芽不是头一次进宫来，可每次进宫来，都让她打哆嗦，“郡主，咱们今儿真的要在宫中过夜么？”
这会儿都已经是黑灯瞎火的了，看样子是真要在这儿过夜啊！
可她听说，宫中冤魂无数，一到晚上就会出来……
“嗯。”沈明容心里在思索着事情，便只随口回了句。
祖母方才对她说的那番话，绝不是顺口提醒，祖母必定是预感到了什么，才会那般叮嘱她。
赵麟能够当着天元帝的面，行刺姜贵妃，使姜贵妃流产，必定也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她下杀手。
毕竟，如今不过是因为还需要赵麟为裴皇后守灵而已，所以天元帝才会留着赵麟，等到裴皇后的丧事一结束，也就到了赵麟的死期了。
天元帝不会留一个随时能威胁到自己的人，继续活在这世上。
赵麟心中也必定清楚这点，所以，赵麟也就会更加无所顾忌，这几日，赵麟必定会对所有仇人下手！
“青锋，一会儿你们几个暗中观察着，一旦发现赵麟有什么动作，便立刻来报！”沈明容侧头看向青锋，低声吩咐。
青锋和青芽都是明着跟在她身边的，其余人则隐藏了起来。
“是！”
青锋立刻应下，什么也没问，便隐去身形，传话去了。
可看着青锋消失的地方，沈明容还是觉得不够，眉心微蹙，隐隐有种不安感。
那种感觉，就像是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一般。
“郡主在担心什么？”青芽也听到了她吩咐的，便问了句。
对着青芽，沈明容虽说信得过，但也不会把所有事全都告诉她。
毕竟，青芽没青锋那样深的城府。
“没什么，前边就是正阳宫了，一会儿进了内殿，什么也不要去说，记住了。”沈明容眉目淡淡地叮嘱。
青芽就撇了撇嘴，但到底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应下了。
……
这会儿已入夜，正阳宫中却灯火通明，照着四处挂着的白布。
远远地看着，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那些早就来了的朝臣和女眷，这会儿已按品级跪在了那儿，一个个的，都在努力地抹着眼泪。
“郡主，要奴婢说，那些人也太虚伪了，明明就哭不出来，却还偏要在这儿干挤！”青芽见了，忍不住小声地吐槽一句。
沈明容却听得蹙眉，侧头瞥了眼她，目光微凉，“祸从口出，从此刻起，你不要再开口。”
“……”青芽一听，这回就是真的委屈了，小脸拉得老长。
可沈明容却没功夫管她这么多，今日来的人极多，个个也都是身份不凡的，倘若因为青芽的话，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也绝不会饶了青芽。
对待除祖母之外的人，她没有心。
青芽闭嘴之后，沈明容这才领着她进了外殿，可她一进来，便看到绿芸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
绿芸是裴皇后的心腹，是陪着裴皇后一起长大的，感情极为深厚。
裴皇后撞柱而亡，绿芸心中难过是必然的，可这会儿等在这儿，还是这般模样……
思绪在心头飞转过，沈明容这才朝绿芸开口，可还没等她开口，绿芸便先她一步说道，“南阳郡主是娘娘外甥女，请随奴婢进内殿跪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