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听到住持这句，沈明容倏地蹙起了小山眉，防备般地看着他，“住持说的，那自然是对的。”
从她来到上清寺起，这住持便就盯上了她，处处看似为难，却又都只说两句便不说了。
这住持，到底想和她说什么？
难道……这住持也是为了那凤形红玉？
“长乐郡主年纪虽轻，但在领悟一事上极强，老衲佩服。”住持果然没打算再同她说，点点头，说过这句，便看回了昌平大长公主，聊起了佛经来。
聊了会儿，快要临近未时了，住持这才起身，朝几人行佛礼，“几位施主，老衲今日便不多留了，下山去吧。”
沈明容一直在注意着住持，想要从他的神态里看出一点什么来，却偏偏，住持从始至终都只有一副表情，无波无澜。
“今日有劳住持了。”昌平大长公主笑着点点头，辞别后，便领着沈明容几人往外走。
直到出了禅房，那住持也没再开口说一句。
沈明容却眉头蹙得更深了，总觉得那住持方才话里有话。
……
上清寺委实不小，从禅房出来，到山脚下，要走近一刻钟。
今日的山脚下并不热闹，所谓的闹市，却根本没几个人，有也只是摊主，还是在打盹儿的。
“祖母，那住持……是个什么样的人？”沈明容心里存了疑问，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昌平大长公主今日心里也满腹疑问，听了，便同她说起，“住持本姓赵，是我的堂兄，于弱冠那年出家，几十年来，一直待在上清寺，只不过，每年都会有大半年，会外出游云。”
祖母的堂兄？
听到这个，沈明容倒有些诧异，祖母是先皇的嫡长女，祖母的堂兄，那最少也是个郡王。
堂堂郡王，却在弱冠之年就出家了，怎么想都很让人意外。
“住持平日里并不多话，即便对着我，也只说几句佛经，”像是知道她的疑问般，昌平大长公主便直接说了，“像今日这般，主动同你说佛经以外的事，几乎无此前例。”
无此前例？
沈明容原就疑惑，这会儿更疑惑了，想了想，便抿了抿嘴，“祖母，阿容想回去找那住持解惑。”
她虽不信佛，也不信世间有鬼神，但那住持说的每一句，都让她意外。
她有凤形红玉一事，即便是裴皇后也不确定，甚至不信，可那住持不过见了她一面，便断定了她身上有。
何况，她对凤形红玉也确实想多了解了解。
“去吧，”昌平大长公主听了，半点也没犹豫地答应了她，又嘱咐青锋等人，“你们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青锋等人不必她吩咐也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当即应下。
沈明容心中存着疑惑，见祖母应下，便同祖母颔首行礼，随即步履匆匆地往山上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昌平大长公主凤目眯了眯，不知在想什么。
……
上清寺。
沈明容过来后，问了小沙弥，知道住持还在禅房没离开，便直奔禅房而去。
一小会儿的功夫，沈明容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禅房外。
沈明容刚要伸手敲门，就听到门里传出一句，“长乐郡主既来了，那便进来吧！”
嗯？
听到这句，沈明容眸子倏地一紧，随即伸手推开了房门。
青锋等人便要跟着进去，却被沈明容一句“你们在外头等着”，给拦在了禅房外。
禅房内。
沈明容进来后，便看到闭目打坐的住持，正要开口问他，就见他睁开了眼，先开了口，“长乐郡主回来，可是为了向老衲问凤凰玉一事？”
凤凰玉！
沈明容双眸再次骤紧，盯着住持一眨不眨，暗道这住持，果然是知道凤凰玉在她身上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在诈她！
凤形红玉必定就是凤凰玉无疑，对于凤凰玉的神奇之处，她是深有体会，所以，她并不认为，这世间能有人抵挡得住凤凰玉的诱惑。
想着，沈明容袖中的手便微动了动，随时做好了准备，面上却微笑道，“我听祖母说过，住持本姓赵，乃是我祖母的堂兄，身为皇族，住持为何要舍弃荣华富贵，而遁入空门？”
住持似乎并不意外她会问自己这个，听了，便也不急着说凤凰玉，点点头，“老衲出家前确实是大长公主的堂兄，若非弱冠那年剃度，老衲如今也是位列亲王了。”
“只是，这世间的荣华富贵，皆抵不过生老病死，老衲这一生早已看开，也了无遗憾。”
生老病死……
沈明容听得微微蹙眉，却弯了弯唇，“住持既已看得开，又为何还要故意说那么几句，引我回来问？”
“住持心中，当真已看开了？还是说，住持其实身在佛家，心仍在红尘？”
先前裴皇后试探过她，萧景安也试探过她，都是因为生老病死，所以，如今的这住持，也必定是为了凤凰玉！
“长乐郡主不必这般试探老衲，老衲知道凤凰玉必在长乐郡主身上，也知道凤凰玉一生只认一主，它既认了你，旁人再如何想夺走，都不可能了。”住持听了后，却摇头笑笑。
沈明容自然不会承认，但听到他这番话，心里也忍不住惊讶，凤凰玉都融入了她身体里，自然是只认一主。
可这住持……又是怎么知道的？
像是知道她诧异般，住持又看向她，淡淡笑着，“老衲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长乐郡主与世间凡人不同，已历过一世。”
唰！
沈明容瞳孔骤缩，眯着眸子看他，眸子里隐约透出一抹肃杀之意。
这住持连这个都知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着，沈明容克制住心底杀意，冷冷地问了句。
倘若这住持今日不说清楚，那她势必不会再留他活着！
“长乐郡主不必惊讶，也不必动怒，更不必想着杀了老衲，”住持却只笑了笑，叹了声气，“老衲方才说过，老衲这一生，已了无遗憾，所以，老衲对长乐郡主并无威胁。”
“老衲今日会说出来，也不过是想为长乐郡主指点迷津。”
指点迷津？
沈明容自死而复生以来，便不再轻信任何人，听了后，也只是冷冷地说了句，“指点什么迷津？”
看着她这般防备的模样，住持却无半点不快，反而定定地看着她，只说出两个字，“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