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临渊宫。
赵康面容阴沉地站在祺妃榻前,身姿笔直到有些僵硬。
他多次警告过母妃,不要因为南阳郡主暂时不在,就心生反叛,可母妃却从不肯听他的。
如今好了,母妃不仅没了孩子,自己连话和写字都不行了!
即便他心里能猜到是谁,可他没有任何证据,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他没了一切靠山,若是还不谨小慎微,那么等待他的,便就只有死路一条!
“……”祺妃躺在榻上,见儿子居然对自己露出这种脸色来,心里是又恨又气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除了一双眼珠子还能动,和耳朵还能听,其余什么也没了。
如今的她,甚至比一个废人还不如!
至于昨夜太医说什么“查不出是下药”,她一个字都不信!
昨夜她是喝了浮萍递过来的茶水,才会流产,变成这样的!
是浮萍,都是浮萍!
昨夜浮萍就各种劝她,让她不要和南阳郡主做对,在她没听劝后,她就出事了!
浮萍一定是背叛了她,投靠了南阳郡主!
“事到如今,母妃心里可还是在怨恨着他人?”知母莫若子,赵康一见祺妃转着的眼珠子,心里就猜到了祺妃在想什么,当即沉下了脸。
原本他有一盘好棋,可如今,却全都被母妃给毁了!
若不是母妃不听劝,他又怎会落得如今需要夹着尾巴做人的地步?!
可偏偏,母妃到了如今都还是不肯醒悟过来!
“……”听到儿子说的,祺妃想开口,拼命地想开口,可一个音都发不出,甚至连“呜呜呜”都发不出来,只能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被人害的是她,可儿子居然还怪她!
“母妃往后多珍重。”
赵康却已不想再看她了,落下这么一句,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浮萍昨夜因“涉嫌谋害祺妃”,早已被当场斩杀,如今陪着祺妃的,只是几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宫女。
可几个小宫女又因为祺妃如今的状况,看不到跟着祺妃的希望,自然也不会有多上心。
……
长公主府,梧桐苑。
昌平大长公主坐在孙女的榻边,抚着叠放整齐的枕头和被子,一行清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下来,抬手抹了抹。
“容姐儿,都是祖母没用,找了这么久,竟还是找不到你,”昌平大长公主心里自责,一双凤目通红,叹着气,“祺妃是自作自受,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活该,怨不得旁人。”
“赵康是个能隐忍的,可也保不齐赵康就不会拼死来斗,如今祖母老了,朝堂上虽还是由祖母把持着,可也把持不了多久了。”
“等朝堂上的老人一走,新人接替,他们未必还会效忠祖母,不过,容姐儿你放心,祖母便是拼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必定会给你留下一份底气。”
这一个两月来,昌平大长公主才调养好的身子,又不好了,两鬓皆是白发,看着便是个进入了暮年的老妇。
青翡站在一旁听着,心里总不是滋味儿,却也没有打断,等昌平大长公主说完了,这才道,“大长公主还是太多虑了,大姑娘是个不吃亏的,这世上能让她吃亏的,也就那么一个赵从安。”
“可大姑娘还活得好好的,便就说明,大姑娘不会寻短见,意志也没被消磨,总有一日,大姑娘会逃出来的。”
可其实,青翡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大姑娘对赵从安,未必就没有感情。
即便大姑娘被赵从安强行掳走,甚至还让大姑娘被迫有喜,大姑娘如今必定是恨不得杀了赵从安的,可也不见得大姑娘心底,就没有赵从安。
否则,以大姑娘的性子,真那么厌恶,早就和赵从安同归于尽了吧?
“逃出来?”
昌平大长公主只听到这么一句,却什么话也不再说了。
命阁实在是过于神秘,她派了许多人去找,都没能找到,可想而知,容姐儿想要逃出来,又会有多难。
“算了,不说这些了,你派个人去盯着赵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便立刻来报。”昌平大长公主摆摆手,显然是不愿再提。
青翡心里也清楚,暗暗地叹了口气,便应声退下了。
……
夜里,命阁。
自从青雾将斑斓送回来后,沈明容便明显心情愉悦了不少,逗 弄了斑斓一下午,才让人去挖了蚯蚓来。
“嘶嘶~”斑斓颇为哀怨地瞪她,似乎在控诉她消失太久。
沈明容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眉眼笑弯成了月牙儿,“是我不好,当初没能把你藏好,害得你被那狗男人抓了去,往后我必定不会再让人有机可乘了,放心。”
听到她这番话,斑斓才收回了哀怨的小眼神,柔顺地盘在她肩头。
一小会儿后,青兰将蚯蚓送了过来,却并不敢靠得太近。
沈明容也不在乎,自己拿了双筷子,一条一条地喂了起来。
“……”门外的青兰见了,吓得哆嗦了下,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南阳郡主……也太异于常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斑斓才算是吃饱了,沈明容也没同青兰解释的心思,只朝青兰摆摆手,“去打水来,我要洗漱。”
斑斓是条蛇,蛇在世人眼里,素来都是冷血的。
她也是冷血的,养一条蛇在身边,倒是和她正好相符。
“是。”听到她这句,青兰总算是松了口气,赶忙去了。
可一会儿后回来的,却不是青兰。
“启禀郡主,方才探子来报,说是大长公主正派人在渝州四处寻找一个假冒郡主的人,”青雾朝她拱手,眉眼却冰冷,“那人的画像,和郡主一模一样。”
说着,青雾已将带来的画卷给打开了,呈现在她眼前。
“所以呢?”
沈明容瞥了眼那副画像,心里也清楚,祖母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才会用这招去渝州找她。
赵从安也确实带她去过渝州,还打了渝州知州的长子张文轩,倘若张文轩还记得她的话,必定会告诉她祖母。
那时候,祖母会不会去渝州找她?
青雾面无表情地站着,回道,“所以,往后郡主能不再写信给大长公主,便不要再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