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父亲和堂姐怎么还没起来?”
没等她反应,沈明容便已满眼惊讶地捂嘴,随即便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歉疚地走向二人,将谢文良扶起后,又去扶谢玉娇,“都怪我,许久未见到外祖母了,心里想念,拉着外祖母说过了头。”
这蠢货,居然还知道是自己的错!
谢玉娇心里是气得不行,但也不敢发作,柔柔地摇了摇头,正要顺着她的手站起来,腰间就像有一根针扎了下似的,疼得她双脚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了下去。
“堂姐你怎么还跪下了?”沈明容佯装惊讶,微微蹙了眉,作势要去拉她起来,“来,我拉你起来吧,虽说你是个白衣,见了外祖母理应行跪拜礼,但外祖母为人和善,你就是不行礼,外祖母也不会怪你的。”
“不要你假好心!”
谢玉娇腰间还疼着,见她还敢来拉自己,想都没想地打落她的手。
这蠢货根本就是故意的!
方才那针扎似的感觉,也铁定就是这蠢货弄的!
“堂姐你……”沈明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委屈地揉了揉手,瞬间就红了眼眶,却垂眸咬起了下唇,“我只是想拉你起来。”
“……”谢玉娇打完后,抬头就看到了她这般神色,心一咯噔,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小脸瞬间就白了。
糟了,她又掉进了这蠢货故意设下的陷阱里!
“谢玉娇,你放肆!”
看着面上没有半点愧疚的谢玉娇,昌平长公主再忍不住了,尤其是看到外孙女那委屈的小模样,怒火当即涌上,“来人,掌掴谢玉娇三十下!”
当着她的面都敢欺负容姐儿,她不在的时候,还指不定多猖狂!
“岳、岳母……”谢文良一听,当即就急了,赶忙为她求情,“岳母,玉娇她也只是——”
可他不求情还好,他一求情,昌平长公主便更加怒不可遏,冷笑着看向他,“文良,先前密探来报,说你为了远房侄女,当众落容姐儿的颜面,对远房侄女处处维护,我原先还不信,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谢文良当即就白了脸,心里没来由地慌,心虚不已。
可没等他张口解释,昌平长公主便已下了最后通牒,“如今我给你一个机会,由你亲自来掌掴谢玉娇三十下,此事我便不再计较,否则……”
说到这儿时,昌平长公主凤目冷厉地扫向他,“就别怪我不顾念情分了!”
什么?!
谢文良听得大惊失色,这老东西居然拿他的仕途来威胁!
他能走到今日,成为内阁大臣之一,纵然他不愿意承认,可也确实都是靠了这老东西。
眼下即将就要重推内阁首辅,若在这节骨眼上惹恼了这老东西,只怕……
短短眨眼间,谢文良的思绪便已转了百转,顾不得一旁俏脸煞白、柔弱委屈的爱女,咬咬牙,认了命,“小婿……这就去。”
“大伯父……”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爹爹,谢玉娇心里是又怕又恨的。
爹爹还说今日就能让她当众喊她爹爹,可如今,还不是照样妥协来打她!
谢文良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爱女心里想的,见她轻轻地摇头,心里就揪疼得不行。
可为了仕途,谢文良也只能咬咬牙,尽量不去看爱女的目光,扬起了手。
“啪!”
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谢玉娇脸上,谢文良心里跟着疼起来,却不敢停,继续扬起手。
谢玉娇咬着牙,心里恨沈明容二人的同时,也怨恨上了谢文良。
若非爹爹太懦弱,她今日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外祖母,还是算了吧?”沈明容就在这时开口,拧着纤细的小山眉,声音娇娇的,“父亲为外祖母准备了一个洗尘宴,就在今夜,宾客们晌午后就该来了。”
“若是打得太过了,宾客们见到了,少不得会问上一句,堂姐又素来吐字不清,难免会害得宾客们误会……”
吐字不清!
这蠢货竟敢拐着弯儿地骂她!
谢文良的力道并不大,但谢玉娇的半边脸还是被打红了,这会儿又听到沈明容说的,心里是气得都快喷血。
可谢文良却听得心里松了口气,赶忙停了手,看向昌平长公主,“是啊岳母,小婿知道岳母今日回京,特为岳母设了洗尘宴接风,玉娇犯了错,是该罚,可今日宾客如云,外人也都知道玉娇在咱们府里住,这叫人瞧了去,未免以为咱们虐待了她,不如——”
“那就让她称病不出!”
昌平长公主却冷下了语气,那张皱纹丛生却还可见年少时风韵的老脸上,满是怒色,“文良,我不过是去了上元寺祈福,好好的,你设什么洗尘宴接风!”
这女婿,如今是翅膀日渐硬了,也敢和她对着来了!
“岳母息怒!”
谢文良压根儿不敢和昌平长公主对视,惊惧于她的怒气,直接就跪了下去,低下头拱手,“小婿本意只是想——”
“不管你赔上多大老脸,都给我取消洗尘宴!”昌平长公主压根儿不愿再听他辩解,直接摆了手。
“岳母……”谢文良心里哪里肯,这可是他花费了小半个月心思的!
谢玉娇心里也万分不甘,想开口,却又不敢。
看着着急不已的父女二人,沈明容心情舒畅了,翘了翘红唇,在二人急得团团转之际,撒娇笑道,“父亲为了今日的洗尘宴,可是准备了许久的,这也是父亲的一片心,若真取消了,难免叫外人以为外祖母和父亲不和。”
“不如这样,洗尘宴还是洗尘宴,但却不是为外祖母设的,而是为了阿容设的,毕竟阿容一个月前被掳走过,半个月前被救回来时,还没办过洗尘宴呢。”
“容姐儿,你……”看着和自己撒娇笑着的外孙女,昌平长公主却心里一揪,怒容散去,搂住了她,叹了声气,朝谢文良摆手,“罢了,那就这样吧,你们都退下!”
密探曾来报,容姐儿的清白还在。
她虽信容姐儿,但那都只是路人们的说辞,世人未必全信。
今日,她就要让世人都知道,她的容姐儿,没有被玷污!
“……是。”谢文良一颗心是悬起又落下的,站起身的那瞬,腿脚都有些软。
谢玉娇心里也起伏跌宕,但好在洗尘宴没有真的被取消,只要没被取消,不管是为了谁设的,这蠢货今日都逃不掉!
想着,谢玉娇心里就舒服了许多,和谢文良一道退了出去。
父女二人没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转过身之际,沈明容那微微翘起的红唇,和眸底一闪而过的彻骨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