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些梧桐树了么?”
沈明容正想着呢,耳边就再次传来了赵从安的声音。
沈明容回头,便对上了他那双仿佛能看穿她人心的凤眸,心下凛然一惊,随即却嘲笑道,“赵从安,你别是想告诉我,你是因为对我存了爱慕之心,所以才会栽了这满院的梧桐树?”
“沈明容,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赵从安嗤了声,随即却同她解释道,“凤栖梧桐的典故,你难道没听说过?”
“我母后是凤,昌平愧对我母后,所以才会将你的院子,题名为‘梧桐苑’,我则是因为思念母后,才会栽了这满院的梧桐树。”
“至于你说的我对你存了爱慕之心,那就着实有些可笑了,在我眼里,你再肮脏不过。”
肮脏?
沈明容微微蹙起小山眉,反唇相讥,“你既然觉得我肮脏,又为何还要把我带来这儿?还想让我为你生孩子?”
“赵从安,有时候假话说得太多,自己便都会以为那是真话,可惜,假话永远只是假话,怎么也成不了真!”
事到如今,她若是还不明白他对她的态度,那她就太蠢了!
凤栖梧桐的典故她确实听说过。
可她祖母即便是愧对他母后,所以要给院子题名“梧桐苑”,也不会是给她的院子,而是给她娘亲的院子,亦或是给自己的院子。
所以,他的话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唯有……他恨她和爱她,才是真的吧?
她相信他爱她,也相信他恨她,否则他便不会幼稚到用伪装成另一个人来接近她,令她爱上他,再将她杀了的这种办法。
有时候,再聪明的人,遇到了男女之情,也照样会盲目!
“你闭嘴!”
赵从安听了后,果然怒吼一声,凤眸中再次浮现出了杀意来,“沈明容,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我告诉你,当初你被谢文良父女算计,卖给了那群山贼,我是一早就知道了的。”
“我没有说,就是想要看你被折磨,我也早就找到了你,却从未出手救你,而是每日都在看着你,看着你如何受尽折磨和皮肉之苦!”
“后来我会救你,那是因为昌平的人已到了,我再不救你,便就浪费了一次令你爱上我的大好机会,所以,我才会救了你出来,可你却不知道,你只会对我感激不尽,认为欠了我的救命之恩!”
越说到后面,赵从安反倒越平静了下来,语气再没了起伏,“沈明容,你果然是个愚蠢的,直到此刻,你都在自以为是地想着,我对你存了爱慕之心。”
“沈明容,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其实很可笑么?”
字字句句,都像是在诛沈明容的心。
沈明容想要攥紧双拳,却连动都动不了一下,只有一双眸子,变得似血般猩红。
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是谢文良父女将她卖给了山贼!
他知道,也一直都在,却从没对她伸出过援手,若不是祖母的人就快找到她了,他也一定不会救她出来!
所以,这么久以来,她心中对他的那点感激和爱慕,全都只能证明她有多可笑!
“还有么?”
沈明容的一颗心在慢慢地变冷变硬,眸子里再也看不到一丝色彩。
在他即将开口之际,沈明容却自己替他说了出来,“我来替你说吧!你对赵嫣并没有任何爱意,你接近赵嫣,不过是明知道我对你心生好感,却偏要恶心我。”
“自然,你接近赵嫣,也有你想要入驻北赵朝堂的打算,毕竟当时除了我祖母,答应让你母后去和亲的人,还有天元帝。”
“在你看来,若是天元帝不答应让你母后去和亲,你母后也不会有那样的下场,所以,你的仇人里,天元帝应该也有一份。”
一席长长的话说完,沈明容这才看向他,“我说得对么?”
“对。”
赵从安并不否认,可剑眉却皱了起来,有些看不懂她为何在听说了这些后,还能保持这般平静了。
“我还有个问题。”听到他那声“对”,沈明容心里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还是算比较了解他了。
可她再了解他,又能如何呢?
他恨她,她自然也恨他,即便他今日能放了她,她也不会再放过他。
她和他之间,这辈子只能是注定了要不死不休的。
“你是想问,我既然这般恨你,又为何还会指点你如何对付柳氏吧?”赵从安将她抱进了屋子里,放在了床榻上,这才开了口。
沈明容并不想去挣扎了,只是看着他,眸子里仍旧没有一丝色彩,“你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利用我对付柳氏,因为你和柳氏有着同样的目的,都想将长公主府占为己有。”
“只不过不同的是,柳氏并没这个资格,而你却认为这是长公主府欠了你的。”
“赵从安,我真正想问的,是若有朝一日,你发现了这件事是你弄错了,是有人在故意引导你对付我祖母和我,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么?”
问着最后一番话时,沈明容的眸子里还是浮现出了一丝色彩,一丝……本不该再有的色彩。
她今日除非逃进空间里,否则便是在劫难逃。
可她不能逃进空间里,她若是当着他的面逃进了空间里,必定会为祖母惹来无止尽的麻烦。
他很早就问过她,有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法子,那个时候,其实他就是在打凤形红玉的主意了。
所以,她不能逃进空间里,只能被迫接受。
好在……她对自己的这副皮囊并没那么在乎,给谁都一样。
“……”赵从安头一次迟疑了,剑眉皱得深深的,可过了会儿,却说了句,“不会。”
不论是不是有人在故意引导,昌平大长公主当面犯下的事,始终是真的。
所以,即便真有那么一日,他也……应当是不会后悔的。
“你迟疑了。”
沈明容却笑了,眸子里充斥着嘲讽,“我没别的问题了,赵从安,你想要我便就来吧,左右我今日也逃不了。”
何况,她原本就是要嫁给他的。
身子早给晚给,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
可为什么……她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