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翰似乎感受到了旁人诧异的目光,他轻咳了一声,伸手拿起放在面前的汉堡咬了一口,对坐在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密切关注着窗外动向的妇人道:“妈,你也吃点吧,你这一副装扮就已经够怪异的了,拜托别做出更让人怀疑的举动出来好吗?”
李翰的话将李母的目光引了回来,她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取下包住嘴和鼻子的围巾,拉下头上戴着的一定黑白格子的绒线帽。瞪着一双幽怨的眸子看着对面的大儿子道:“什么怪异?你懂什么?我现在是在侦查,现在是绝对不能让被侦查人知道我的长相的,也绝对不能引起对方的注意,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李翰听他妈说完,连连点头暗自肺腑道:“你这样的装扮还不叫引人注意?”他正欲要咬第二口汉堡,却听一旁的老妈咦道:“那不是李潇麽?”李翰停下吃汉堡的动作转过头,果然看见阮靖和李潇陪着一个小男孩从学校里走了出来,站在路边叫计程车。显然好像是送那个孩子上车。
“啊!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见过一面,人的比女人还好看,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李母看着阮靖又说道,李翰坐在一旁尽量用汉堡塞住自己的口,不给自己留下一丁点说话的空隙。果然,将实话说出口还是很艰难的。感受到他老妈向他投来的咨询的目光,他吞下一些口里的食物,边咀嚼着边道:“那是阮靖老师,就是李潇中意的那位。”
“什么?”李母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她一脸不解地看着儿子道:“李潇喜欢的是那个老师?他是个男的吧!”李翰点了点头,他不想再多说话,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他老妈的高压电已经马上要冲破临界点了。
见儿子这麽一说,她霍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李翰知道她要发飙,忙道:“妈!冷静点!这里可是公共场所,那些话还是在家里说得好。”李母听儿子说罢,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看见有不少人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又叫了一辆计程车坐进车里的两人道:“这也太让人不可理喻了吧,对方可是个男的啊,难道说我儿子李潇现在连男女都分不清了?”
李翰继续埋头吃着汉堡不说话,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让老妈认识阮靖,今后是善是恶,且只能边走边看了,总是,这是事实,老妈是已经是接收到了,剩下的就是慢慢适应了。
李潇和阮靖在外面用了午餐,何叶打来了一通电话要李潇回公司一趟,阮靖叫了辆计程车回御景园。
计程车在李潇家门前停靠了下来,阮靖下了车,看见前方停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阮靖怔了怔,垂了垂眼帘,付了车费正欲要向院门口走去,却见李啸天打开车门,探出头来对阮静招了招手道:“阮靖老师,可以耽搁你几分钟吗?”虽然话是面带笑容说的,但是语气可并不是这样可以让人有选择的余地。阮靖看着李李啸天垂了垂眼,最后还是架着拐杖向他走了过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李啸天笑眯眯地看着阮靖说道。阮靖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李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可能背叛李潇,只要他还需要我一天,我都会在他身边陪伴他一天,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李啸天听阮靖说完,冷笑了一下道:“毁了他的家庭、事业,还算是幸福麽?”阮靖又沉默了下来,李啸天看着他抿了抿嘴,又继续道:“那麽换个方式问你,对于李潇,你了解他多少?不了解,还谈什么幸福可言?”
李啸天说完,转身弯腰从车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递给阮靖道:“那麽,现在你可以通过这个来了解他一下,如果你还坚持你自己的原则,你会知道那对李潇来说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阮靖垂着眼看着李啸天手里的那本相册,封面上一张全家福,让他对李潇的家人产生了一股愧疚之情来。李啸天见阮靖颤抖着双手不愿意接,于是便强行将相册塞到他的手中道:“你也想看看吧,他生活的世界和你生活的呃世界完全不同,我虽然同情你以前的那些遭遇,但是你没必要也把我儿子一起拉来陪你受苦。他有健全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以后还会遇见一个陪他一辈子,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
阮靖听李潇天说道微微怔了怔,是啊,他的过去只要请人稍微调查一下,一切都会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就像是脱光了衣服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什么都隐藏不了,什么都掩饰不了。他颤抖着双手翻开那本相册,相册里一个追赶鸭子的小男孩映入了他的眼帘,他第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小时候的李潇。
“小艾是个好苗子,以后一定会有所成,我知道你现在手上也没多少钱,只要你离开李潇,你想要多少可以直接向我开口,或者我出资栽培小艾,随她能发展到多远是多远都可以。而且你们父女日子也会过得很好,只要你离开我儿子李潇,让他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李啸天边看着阮靖翻看相簿,边以站在一位父亲的立场上诚诚恳恳向阮靖请求道。
阮靖看着一张相片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相片里的李潇,缺了牙却笑得很是灿烂,他一手抱着一个奖杯,一手拿着一个红色的证书,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无比的耀眼。相片一直往后翻,阮靖觉得自己就像是穿越的时空回到李潇童年时候一样,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一路看着他逐渐长大,小学、初中、高中、直至大学,李潇在相片里一路走了过来,大学的照片上,总是出现一个女孩,长得很漂亮,一头乌黑秀丽,又直又顺的长发总是披在肩头,她和李潇似乎很要好,每张照片两人的关系都很亲密。
李啸天见阮靖将目光放在一张李潇躺在那女孩怀里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在一旁解释道:“这女孩叫小熊,全名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姓熊,李潇总爱昵称她‘小熊’是个很好的女孩,只是家世背景有点配不上李潇,李潇当初很喜欢她,由此也闹出了不少让他妈哭的事,当然,最后他们没成,那女孩收了我的钱离开了,李潇一气之下去了美国留学。那孩子就是这样,总是爱不计后果地意气用事,现在也是,阮靖老师,你是个年长的人,比那孩子成熟稳重得多,你何不当第二个小熊,离开李潇,你知道,没过多久,他一定又会再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而忘记你的。你离开只会给他造成短暂的伤害,我相信很快他就会彻底地忘记你了。现在他掌管着李氏大局,我可不想就这样白白断送了他的大好前程。毁掉了他的一切,这是我最不愿意看见的。”
“不愿意看见,就不要看啊!”两人的后方突然传来李潇非常生气的怒吼声。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在丛林里发出咆哮一般,阮靖和李啸天不由地纷纷被李潇给吓了一跳,阮靖还没回过身来,李潇便已经拦在了自己的面前,像母鸡护小鸡似地将阮靖挡在身后,瞪着李潇天甚是生气地道:“爸,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啸天见儿子冲着自己吼,一改方前好好先生的态度,怒瞪着李潇道:“你给我擦亮眼睛看清楚,他是个男的!别丢你老妈和我的脸,你找人也要给我找个稍微合适的,全天下那麽多女人你不选,偏偏选个男的,你是要你老爸我今后拿什么脸去见人?阮靖老师,我要你立刻马上给我从这里搬出去。”
李潇见话说到这份上了,也开始对李啸天剑拔弩张了起来,他挡在阮靖的前面一手紧抓着阮靖的手腕,红着眼睛瞪着李潇天道:“这里是我用自己的工资买下的,是我家,把你没权利叫谁搬出去他就得搬出去!既然你觉得我这样丢脸,那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啊!反正我迟早会辞去公司的职务,到时候直接断绝关系不就可以了!”
李潇话音刚落还未落下,“啪!”地一声脆响在三人之间响了起来,李潇的左边脸颊立马红了五根纤细修长的红手指印,李啸天颤抖着身子微张着嘴,半抬着右手僵在了半空。阮靖没有说话,他红着脸双眸透亮地望着李潇,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颤抖着放下自己通红发麻的右手,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微颤这嗓音道:“如果因为我而让你和家人断绝关系,我情愿当初没有遇见你。”
因为恼怒而昏了头的李潇这回彻底底清醒过来了,他转过身忙将阮靖紧紧抱住哽咽道:“对不起,我因为不想失去你,我只是因为……我只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要是你真的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下去……”说着说着,泪水便落了下来,李潇很不争气地小孩似地哭了。
阮靖支撑着李潇的重量,身后拍着他以示安慰。阮靖被李潇紧抱着,虽然看不见李啸天,但是他还是对李啸天道:“对不起,李先生,作为孩子的父亲,我知道你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也知道我不能给李潇带来什么好运,甚至有可能会给他招惹不少麻烦,但是,我也很认真地想一直留在他的身边陪伴他,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一天还想和我在一起,那麽我一天都不会离开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李潇抱着阮靖哭了一小会儿才将情绪镇定了下来,他松开阮靖红着半边脸,伸手揽着阮靖的肩膀,泪眼汪汪地看着李啸天道:“爸,我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我知道我做这样的选择会有怎样的结果,我只要靖就可以了,我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他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失去他,你们也会失去我这个儿子。”李啸天被眼前的两个人气到不行,他二话不说转头钻进车里,欲要关上车门,却被李潇抢先一步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