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反倒不敢直视赵伯琮的眼睛了，她低下头，掩住眼底的落寞。
“我知道，我说这些很可笑。”
这里不是公平、平等的现代社会，在这里，赵伯琮可以随心所欲。成为皇帝后，更是如此。
她说这些话，可以理解为祈求，但也可以解释为要求。
“可我在心里，你是不同的。这些话，我想对你说，也只能对你说。”
当她知道赵伯琮与赵津模样一样后，她总担心自己会将二人混为一谈。
老太太十分庆幸，她没有过早得出这一认知。在陌生的环境中，能够见到一个故人的样子，她肯定会对赵伯琮十分留恋。
到那时，赵伯琮若是想让她留在身边，说不定她真会答应。
幸好是现在，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再有这番意识，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对不起，我……”
话到最后，老太太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害怕说得太多，会惹赵伯琮厌恶。
她更怕，什么都不说，会让赵伯琮误会。
左右都是难事。
老太太眼睛一闭，权当初生牛犊不怕虎。甭管赵伯琮有着怎样的想法，这件事都避无可避。
正当老太太要言说更多时，赵伯琮终于开了口：
“我护着钱家。”他道。
赵伯琮的语气掷地有声，在夜色之中更显庄重。
老太太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赵伯琮的眼睛，她情不自禁抓住了赵伯琮的手。
“谢谢，太谢谢你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而国君所言更是没有戏言。
赵伯琮这样说，钱家人的安危便有了保障。老太太再也不用担心女主的抱负，再也不用担心钱家人把自己作死。
这可是一国之君的承诺，足以令老太太慰藉。
赵伯琮看着握住他的那双手，他其实一直都很知道该如何令她开心。
她的眼底再度恢复成了那双笑意满满的样子。
赵伯琮也跟着她开心，这一刻的赵伯琮十分安心。
原来，他所追求的不单单是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而是让她开心。
还有更开心的事：
“我给钱老大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他的价值不大，你可以随意处置。”
钱老大那边，还没等着进大牢，就把他所知道的事全都交代了。
完颜可玉那边大概也了解钱老大的为人，根本没有告诉他重要的事。钱老大所说的那些事，随便一个探子就能打听到。
赵伯琮始终记挂着他是钱家人，是老太太的儿子，只因这层关系，他便把钱老大给放了。
至于要如何处置钱老大，全凭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还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意外之喜在等着她。
关于钱老大的事，老太太真有种想要放弃的感觉。
主要是钱老大这人软硬不吃，一心想着做官。
他一日不断了做官的心思，一日他便难得善终。
最令老太太无措的事，他没了功名，当不成大宋的官，人家还会另辟蹊径，跑到金国去当官。
你说说这等谋略，若是有一半用在科举考试上，现在的钱老大怎么着也该是举人老爷了。
无论老太太想不想救他，他作为钱家人的身份断不了。
赵伯琮所为让老太太停止了纠结，钱老大还真是命好，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还能有命回来。
而这一切，都是赵伯琮赋予的。
“元永，你真是个好人。”
老太太无不感叹。
只因为钱老大是钱家人，赵伯琮便愿意放过他。
如今完颜可玉锒铛入狱，每一个金国的探子都价值非凡。别看赵伯琮说得轻松，老太太完全能够感受到赵伯琮舍弃了什么。
“好人？”赵伯琮嘴角一勾，不是笑容，而是嘲讽。
真难得，居然有人会认为他是个好人。
对上老太太的目光，赵伯琮心中那份嘲讽之意淡了许多。
他愿意做她一辈子的好人，而她并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这就是所谓的，好人没好报？
赵伯琮心中有淡淡的怅然，并非是那种不满，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她不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明明一个是年轻的女人，一个是老太太的形象，可与赵伯琮而言她们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目光，一样的眼睛。
在遇到老太太之前，赵伯琮从不知道他还会有思念。
在遇到老太太之后，他经历了许多这辈子从未想过的经历。
这样的经历很好，令他安心。
“安心待在家里，这几日时局会有变动。”
就连这不可轻易对人言的话，赵伯琮也对老太太托盘而出。
而他还甘之如饴。
会有变动？
老太太心思一动，想到一件事：
“你要当皇上了吗？”
算算日子，距离会试也没多长时间了，赵伯琮的时代差不多要开启了。
只是老太太不敢确定，时间要不要这么赶？
从郡王到皇子，从皇太子到皇上。
别人几年，几十年要走的路，赵伯琮只用了短短一个月时间？
听李霭说，当今皇上身体康健，他会这么快选择禅位，老太太又担心金国情况有变。
众所周知，当今皇上被金国人吓破了胆，逃难之际更是对金国俯首称臣。
但当今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命长。
皇庭中多少人丢了性命，唯独他活得好好的。
有些时候，活得久，也是一种恩赐。
老太太没有意识到，她问这句话已经有逾越之嫌。
皇位还没落定，她就在这里讨论。还是与当事人讨论？
老太太的胆子也太大了！
但她就是没有这份意识，她只是像闲话家常一样，对赵伯琮毫无防备。
老太太没有意识到的问题，赵伯琮意识到了。与此同时，他还意识到了老太太对他的不设防。
这种话，从没有人对他说过，大家都在心中默认，谁也不会傻乎乎地当着他的面提及。
唯独老太太。
也只有老太太提及，才不会引起他的防备。
“嗯。”赵伯琮承认了，虽然是谁都不曾提及的事，但大家心中都清楚。
他，就是下一任皇上。
错不及防被当事人肯定，老太太略带一丝慌张，但是很快她就表达了高兴：
“恭喜，恭喜。”
只是简单的话，这两个字赵伯琮听了许多许多，唯独从老太太口中说出，很得他心。
“没有礼物吗？”赵伯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