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宁退后了几步,她不敢相信钱父真的没了,哪怕亲眼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人,她也不敢相信。
她……
不,不会的。
这是一场愚人节的玩笑,不是真的!
唐宛宁开始逃避现实,她用一切力量去说服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钱父,她的父亲还活得好好的。
她……
“宛宁!”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父亲的呼唤。
……
“爸爸,这是什么呀?”
小小的唐宛宁坐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中,两个人如出一辙的眼睛,任谁也能看出他们的关系。
年轻的钱父满脸柔和,他翻看着一本厚厚的古籍,告诉唐宛宁:
“这是我们钱家的家谱,宛宁也在上面。”
钱家历代都有写家谱的习俗,传到钱父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小小的人还没有识字,听说自己也在上面,忙不迭想要看看。
“我看看。”
唐宛宁伸长了身子,去扒拉上面的名字。
钱父怕她摔到,直接将家谱放到了自己腿上,任由唐宛宁翻开。
钱大江,钱大河,钱书白,钱书宣……
唐宛宁翻看的族谱上,写着各式各样的名字,不过这里面,她只认识一个“钱”字。
族谱似永没有尽头,唐宛宁歪着脑袋问:
“爸爸,这上面的人都是我们钱家人吗?”
他们钱家有这么多人?
逢年过节,到他们来的人确实有不少,叔叔、伯伯喊了一圈,可姓钱的……好像没有几个?
“那是当然了。”钱父在族谱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找到自己前面那个人的名字,摩挲半天,很是怀念。
他告诉钱宛宁:
“这是你爷爷,这是你太爷爷,这是……”
往上列数,这些人都是钱家人。
“这些啊,就是我们的老祖宗。钱家传承到现在已经有千多年了,正是因为有先辈们的努力,才有了钱家诺大的家业。以后宛宁也要把钱家发扬光大,让钱家代代流传。”
钱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抱着钱宛宁翻看钱家的家谱。
还活着的钱家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曾经的钱家人,全都在家谱之上。
翻看了家谱,就好像与家人在一起似的。
当钱宛宁听到钱家已经传了千年,顿时吃惊不已。
“他们都好厉害呀。”
她现在有学算数,能数到十就能获得一朵小红花,她还知道百比十大,至于千,那是比百还要大,还要遥不可及的数字。
钱家居然有千多年的,好厉害,这些人都好厉害。
看着小女儿眼睛里的崇拜,钱父越发欢乐。
“是啊,好厉害的。”
他学着唐宛宁的语调,同样崇拜这些未曾谋面的钱家人。
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像是在追忆什么。
番看到钱宛宁这一页,他指着上面的字告诉唐宛宁:
“这是宛宁的名字,爸爸来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好呀,好呀。”唐宛宁无不答应。
跟着爸爸学写字,她超级喜欢的。
钱父握着唐宛宁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她的名字:
“钱,宛,宁。”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时光,是刻在唐宛宁心底的记忆。
“爸爸,爸爸……”
床上的人哪怕在昏迷之下还叫着“爸爸”,这一声音惊动了身边的人,还没等走过去,唐宛宁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爸!”
她的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在刚才的某一时刻,她有一种溺水而亡的感觉。
爸爸,爸爸……
“宛宁,你醒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唐宛宁的眼泪没出息又流了出来。
保养年轻的女人,眼中带着疲倦,却还是关切地看了过来。
唐宛宁一下子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钱母的手。
“妈妈,爸爸呢?”
不等母亲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告知自己得到的消息。
“赵阿姨说爸爸死了,我不信,我不信。”
说什么死了,哪怕亲眼看到,她也不肯相信。
钱母一下子被提及伤心事,也顾不得唐宛宁的问题,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宛宁,宛宁……呜呜呜……”
这让她怎么说?
这让她怎么说!
“妈,你说话呀,你……”
唐宛宁看到钱母哭了,一颗心已沉到了谷底,她不敢相信,她不能相信。她现在迫切需要有个人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钱父还好好的。
哪怕是谎言,她也甘之如饴。
“爸爸没死,爸爸没死对不对?他还要看我接手钱家,还要看我把钱家发扬光大。”
她摇晃着钱母的肩膀,试图得到一丝认同。
她知道,钱母也同她一样,她们都希望钱父能够好好活着。
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脸正色的赵津走了进来。
见到了赵津,唐宛宁立马舍弃了钱母,更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认同。
“赵津,我爸……”
话没说完,就被赵津肯定了:
“明天下葬。”
明天……下葬!
既是下葬,又谈何活着?
唐宛宁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那是窒息的感觉再度涌来。
赵津不管她,看向钱母,告知:
“唐姨,外面的事已经处理好了,他们暂时不会再来闹事。”
外面的人都是钱父曾经的兄弟、员工,他们来闹事的原因并非是因为拖欠工资,而是因为钱父的去世,有小道消息传出钱父在外借了大笔款项,而他们还未到发放工资的时候,为了填补这笔漏洞,极有可能会挪用他们的工资,到时候,等他们真正到了发工资的时间,会发不出工资来。
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小道消息,在钱父尸骨未寒之际,那些曾经的兄弟带着员工来闹事了。
赵津平息了这些,他也知道,这些人只是暂时离开。只要一天没有发工资,这些人还会闹下去。
然而,对于钱家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极好的了。
“辛苦你了。”钱母真心感谢赵津的到来,她一辈子没吃过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钱父在前面替她挡着,她感受到的都是微风细雨。
当事情真正来临,她慌得六神无主,根本无从安排。
还好,赵津来了。
“赵津!”唐宛宁忽然开口:
“我,我要去看我爸。”她已经从赵津的话中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