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四见张明朗不再挣扎，手上的棍子挥舞得更加起劲儿。
他正打得高兴，忽而棍子被人从空中截住。
曲护院单手握住棍子，对钱老四说：
“他晕过去了。”
张明朗哪里是不知躲闪，他是彻彻底底晕过去，哪怕被打，也毫无直觉。
既然曲护院都这样说了，钱老四也收了棍子。
曲护院却眉头紧锁，他蹲在张明朗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不检查不知道，一检查吓一跳。
“他的腿断了。”
曲护院眉头紧锁，他是想给张明朗一个教训，可这教训未免有点大了。
钱家和张家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原本钱家是站在有理一方，如今把张明朗的腿给打断，钱家反而落了下乘。
“他的腿断了！”
曲氏惊呼。
她也没料到张明朗这么不禁打，区区几棍下去腿就断了？
不是张明朗不禁打，是钱老四棍棍打在腿上。他一个常年干重活的人，一旦用了全力的殴打寻常人承受不住。
钱老四仿佛现在才醒悟过来一样，他脸上挂着忐忑，不安地对曲氏道歉。
“大嫂，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是特意。
曲氏的目光落在钱老四身上端详了一会儿，比起钱老三那个只知道闷头出大力的老实人来说，钱老四并非那般老实。
老太太吩咐的活他会去做，却不会做到尽心尽力。
而对待两位哥哥，他也各有方法。不会让人占便宜，也不会去占别人的便宜。
曲氏很早以前就看出来了，钱老四，是钱家少有的明白事理之人。
如今……
他来要债了。
“老四，你很好。”
曲氏冲钱老四点点头，没再理会他的话，转过身朝屋内走去。
“娘……”
曲氏刚要开口，看到钱秀儿，欲言又止。
老太太代她把欲言又止的话说了出来。
“张明朗的腿断了？”
她喊的那么大声，屋子里早就听见了。
曲氏现在才想起来瞒钱秀儿，早就瞒不住了。
曲氏闻声看向钱秀儿，见钱秀儿听到这句话后反应平平，这才放下心来。
“是，张明朗的腿被老四打断了。”
曲氏没有给钱老四遮掩的意思，也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屋内、屋外不隔音，外面发生了什么，老太太早就知道了。
老太太知道是钱老四打断了张明朗的腿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她提醒曲氏：
“既然腿断了，就找个大夫来看看。”
有病找大夫，幸好这里是医馆，有现成的大夫。
张明朗还是好运气，遇上个好大夫，他这两条腿养一养还能复原。
曲氏也是一时慌了神，都忘记请大夫来瞧瞧。得了老太太的提醒，她忙去让人到前院喊大夫。
钱家几个媳妇儿听说钱老四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一时间全都沉默了。
自从钱老四把柳氏纳进门后，大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都存有非议。
后来证实，这一切是钱老大设的一个局，大家也没有多可怜他。
谁也不知道，钱老四居然存在着把人家的腿给打断的气魄。想想他当初为了儿子魔障了的心，大家都觉得他现在还在魔障之中。
小秦氏对此不发表看法，她随着曲氏忙前忙后，只匆匆看了眼钱老四。
屋内，老太太问钱秀儿：
“秀姐儿，你可还要和离？”
如今张明朗的腿断了，又是钱家人打断的。依照钱秀儿对张明朗的感情，她的心情或许也有了转变。
初听张明朗断腿，钱秀儿的确吃了好大一惊。她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去见张明朗了。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家人是为她出气，结果她却可怜起张明朗，这算什么？
既然是已经决定了的事，钱秀儿便不再更改。
“离！”
一个字，她说得无比坚定。
老太太点点头，吩咐：
“把衣服脱下来，去床上躺着。”
既然要和离，那就得有个和离的样子。
张明朗的腿断了，钱秀儿又哪里是好的吗？
“奶？”钱秀儿不明其意，身上的热度已经退却，她虽然还有虚弱，可也不到躺的程度。
再说，她都躺了那么久，也该起来松快松快了。
老太太耐心解释：
“你小产后重伤难愈，现在生死未明。”
重伤难愈，生死未明。
哪一个也不属于钱秀儿现在的状况。
可老太太非要这么说，钱秀儿那颗混沌的大脑骤然清醒。
“我，我懂了。”
她想要和张明朗和离，便不能完好无损。
如今张明朗的腿也断了，张家人必要闹腾。
张家能闹腾，钱家就不能闹腾吗？
老太太要借由她的伤势大做文章，她只需到床上好好躺着就行了。
钱秀儿心有温热，似乎只要有老太太在，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得到支持。
钱秀儿再一次体会到了来自老太太的温暖，她的眼眶又微微有些红了。
老太太冲她笑得温柔，钱秀儿这般体贴的姑娘家，怎能不让人疼惜？
“有奶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老太太像一座巍峨挺立的大山，护住她想护住的所有人。
……
张家那边到底还是收到了张明朗双腿已断的消息，张母如阵风般吹来，对着曲氏就是一阵怒吼：
“啊，曲氏你这个杀千刀的，居然打杀自己的女婿。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想不想钱秀儿得好了？”
她吆喝得街坊四邻无人不知，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曲氏原不屑做那等市井泼妇的行为，也被张母给吵恼了。
“秀姐儿如何得不了好？她是平安无事，还是袖手旁观？你的儿子是人，我的女儿难道就不是人吗？两年三次小产，她现在生死未卜躺在那里，你如何让她得好了！”
曲氏对张母恨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张家老妇害的她的女儿瘦弱不堪。
钱秀儿是醒了，可醒来的女儿再没有往昔的明媚。
可惜大庭广众之下无法殴打张母，其实曲氏最想打的人就是她。
张母被曲氏说得心虚，但只要想到张明朗被打断了双腿，一身戾气便挡不住。
“便是三次小产，也是她自己带不住孩子，怪谁？”
张母才不管钱秀儿是不是生死未卜，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被这伙人给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