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城北的灵隐寺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据说,这里因有“仙灵所隐”而得名,古往今来不知道出了多少位得道高僧。
老太太觉得寺名有几分熟悉,也没多想,先到大殿拜了拜,又捐了些香油钱,这才带了女眷到后院休息。
灵隐寺的后院专门开辟了厢房,供前来礼佛的香客居住。老太太还没住过寺庙,如今是全家出行,索性就在寺庙住上一晚。听说灵隐寺的朝霞也是一道靓丽风景,明早正好适合观看。
临安虽好,城中的景象看得多了也就那样,老太太在这住了些日子就开始怀念上崖村的风景。
上崖村背靠大山与这灵隐寺的风光倒有几分相似,也算“睹山思乡”了。
老太太风景看得正好,忽而被秦氏小声提醒:
“娘,您看。”
顺着秦氏所指的方向,便见山路上有撵车驶过,外面装饰并不高调,可在那车子上面挂着凤旗!
老太太还不等开口,便见车子已在寺院外停稳,车上先是下来以为绯衣女子,而后绯衣女子转身,扶着一位衣着素朴却隐隐透着庄重的贵妇人下了马车。
乘坐凤撵而来,又是这般年纪……
“早就听闻太后娘娘常来礼佛,看来这位便是太后娘娘了。”
离得远,王氏的胆子大了起来,伸长脖子朝那边瞧。
老太太盯着太后身边那位绯衣女子瞧了半天,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该不会又是她现世中的某位好友吧?
老太太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倒是后来太后娘娘召见,她再看向绯衣女子时,忽然有了答案。
这不是会试时在考场外赵伯琮身边那位小公子吗?
哦,不对,是定国长公主。
“乡君不必多礼。”
太后娘娘很是随和,对老太太温声细语,还看了坐。
坐在位置上的老太太有些忐忑,不明白太后为何单单召见了她?
灵隐寺香火鼎盛,不少贵人、命妇来上香,听闻太后娘娘在此,都来拜见。
可皇上却独独找见了司农乡君。
眼前的太后娘娘目露和善,像是闲话家常一般问向老太太:
“听馨儿说你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老太太没想到她身子不适的事竟连太后都知道了。
“劳太后挂念。”
老太太忙起身行礼,顿了顿,又道:
“长公主送来了许多补品,身体好多了。”
长公主送给她送的那些礼品,时至今日老太太也没能找个机会送回去。而那些礼物太过贵重,老太太担心其中有诈,便在太后面前过了明路。
谁知,太后居然知道这件事,甚至还颇为赞同。
“您是长辈,馨儿能有这份心,也是应当的,不必有所顾虑。”
不必有所顾虑?
老太太惊了!
“太后,老身……不敢当!”
让她当长公主的长辈?
老太太自觉还没有那么大的颜面。
之前赵伯琮随口说说也就罢了,可到了太后口中万万不会随口说的。
太后这般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没什么不敢的。”
太后看着老太太的目光越发温和,见老太太起身,还主动让她坐下。
这回,老太太如坐针毡,就怕事情再有变化。
恩平郡王赵琢深得太上皇与太后喜欢,而他与钱兰儿的事也已经过了明路,老太太担心太后爱屋及乌,觉得钱家亏待了钱兰儿。
谁料,太后下一句话便是:
“白哥儿那孩子我瞧着不错,不知道可有婚配?”
白哥儿……可有婚配?
还沉浸在钱兰儿不知道和太后说了什么当中老太太差点没反应过来,太后是问白哥儿,钱书白?
电光火石间,老太太忽然明白了真相。
她的目光看向定国长公主,但是很快收回了目光,低着头,言语惶恐:
“白哥儿虽未曾婚配,但家里已有相看。只等他考试结束,便要定下。”
老太太心道,皇家那是什么样的家庭啊!她家白哥儿长得好,学问高,被长公主看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可他志不在此!
那皇室的婚约可不是说着玩的,若是钱书白与长公主有了牵扯,事后再爆出他不好女色一事,不但于他自身,于钱家也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老太太一直担忧钱老大、钱兰儿会给钱家带来不利,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居然钱书白也会给钱家带来危机。
她的话模棱两可,定没定亲一事很好调查,老太太也不想欺瞒太后,只说正在相看。
相看这种事只要两家人不说,外人便没得计较,也算是为钱书白留了条后路。
“哦?不知乡君可有看上的女子?”
太后饶有兴趣第追问,似乎对这件事十分好奇。
而定国长公主那站在一旁,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老太太坐立不安,她总算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单独召见她了,敢情是看上了她家白哥儿!
她家白哥儿和定国长公主?
想到家中那堆积如山的礼品……
“咳!”老太太强忍着不适,继续为钱书白描补:
“实不相瞒,钱家的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孩子们的婚事得自己看好了才算。我也是过来人了,这日子过得好不好还得看两个人之间的相处。父母之命是基础,自己能不能看上才是根本。”
她不好直接拒绝太后的提议,而太后也未曾提议,正好让她提前表面此事她也做不得主。
大家都是过来人了,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婚姻的主体,可真正要把日子过好也得两看欢喜才好。
老太太适时提了钱明珠与李霭一事,这俩人太后也认识,正好表明她所言非虚,孩子们的婚事自己相看好了才最重要。
老太太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被太后认为钱家老太太不懂规矩,也好过钱家拒绝太后的提议。
老太太说完这些话,已经做好了被太后叱责的准备。
毕竟,在这个民风保守的年代,别说自己择偶了,便是男女坐在一处都会惹人诟病。
太后不愧是太后,看问题的角度与众不同。
她不得叱责,而是赞叹了一句:
“乡君果真别具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