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上前，为老太太端茶递水，俨然一副侍候模样。
钱秀儿不由瞪大眼睛，这样的场景她以为是她娘的做派。
老太太何时也用上了丫鬟？
钱秀儿想到刚才在院中看到不少陌生的面孔，那些人穿着统一的服饰打扮，像……小厮？
钱家用上了丫鬟和小厮？
钱秀儿可不觉得这会是钱老大的功劳，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她早就看明白了。他若是有那享受的机会，自己还享受不过来，更不会记得老太太。
更何况，如今的钱老大被革除了功名，以前他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就更得不到了。
钱家这翻天覆地的变化，究竟为何？
老太太怕钱秀儿不明所以，还特意解释：
“现在你爹和柳氏还有、你二叔一家都住在家里。你三叔去了临安陪白哥儿读书，只留你三婶在家。你四叔和你四婶搬到城里住。隔壁住着海大人。你若不喜柳氏也不必理会。”
老太太回来的时候，钱老大和柳氏已经歇下了，故此并不知道钱秀儿回来了。
钱老大与曲氏的关系恶化，要说没有柳氏的原因也不尽然。钱秀儿是曲氏的女儿，老太太怕她犯糊涂，提前提醒。
钱秀儿倒是难得想得开，她告诉老太太：
“奶，我不管大人的事。”
钱秀儿还未出嫁时就知道，曲氏和钱老大之间的问题，不是她能够管的。
而今，曲氏都已将钱老大休弃，便是钱老大再有什么错处，她也不会去横生枝节。
“嗯，这就对了。”
老太太表示赞同，父母自有父母的主张，没道理自己的事需要孩子跟着偏帮才能解决。
爱情是一件很私人的时候，无论父母还是子女，都不如当事人看得明白。
钱秀儿对钱老大和柳氏不感兴趣，让她好奇的是另一个人。
“海大人是谁？”
在这田间地头能被称得上一句“大人”，是叫这个名字，还是有确切的官职？
钱秀儿好歹也是秀才的女儿，她外祖家亦是秀才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对官场上的一些事尤为敏锐。
老太太见她好奇，便把海大人的事，连带着第二季稻谷的事一并说了。
“咱们村受朝廷所托种植第二季水稻，海大人是朝廷三品大员，特意照看第二季水稻的长势。”
海升算是彻底扎根上崖村了，老太太看他的日子过得逍遥。
每日天亮就去田边视察，没事和大家聊聊家常，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和村里人也挺能聊得来。这若是让外人看了，保准也就把他当成普通的乡野村夫。
“第二季水稻？”钱秀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老太太刚要解释，屋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老夫人，姑奶奶的屋子收拾好了。”
钱明珠的屋子早先有人住过，这会儿就收拾收拾表面的浮尘就好。
老太太止住了话头，冲钱秀儿伸出手。
“来日方长，往后你就知道了。走，咱们去看看你的屋子。”
老太太安顿钱秀儿睡下了，她从张家离开，护院把她的所有东西全都带走，衣服什么的一应俱全，倒也少了老太太操心。
翌日。
大清早的，老太太睡得迷迷糊糊，恍惚中觉得似有一道人影闪过，吓得老太太瞌睡虫全消，立马起身。
起身才发现钱老大站在门口，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朝她屋里张望。
老太太这起床气当即就恼了，合着钱老大闲着没事在扰她清梦。
钱老大半点眼色都不会看，老太太的起床气都没消，他眼巴巴地凑了上来。
“娘，听说秀姐儿和离了？”
钱老大今天早上起来才从钱老二那里得知钱秀儿回来了，还是和离后回来了。
钱老大对这个女儿不算关心，实际上，他对钱书修也没有多少关心。
只是听说女儿和离，他这个当爹的居然不知道，钱老大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老太太一听这话，怎么，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当即，语气就不善了起来。
“你那好同窗将秀姐儿折磨得半死不活，单是和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老太太就是要与张家断了关联，区区和离，有什么值当？
老太太这话说得钱老大心里不安，他小声询问：
“您，您还做什么了？”
老太太从来不说空话，她既然不会便宜张家，那自然是做了什么的。
钱老大一双眼中满是忐忑，那副不安模样老太太差点以为他是张明朗的爹。
被革除功名，又被休弃之后，钱老大的性子沉闷了许多。平日里，他多与柳氏在房内待着，不曾过问什么，也不曾理会什么。
如今，他这般在意，也不知道是为了钱秀儿，还是为了张家。
瞧着钱老大这般在意的模样，老太太心中升起一股恶意。
“我把张明朗的腿给打断了。”
打断张明朗的腿这件事，老太太完全没有参与。但这并不妨碍她在钱老大面前承认。
反正，张明朗的腿已经断了。至于是谁打断的，于钱老大而言没有区别。
债多了不愁，老太太直接把这件事安在自己身上。
“什么！”
钱老大震惊了。
他浑身升起一股寒气，比起张明朗断腿，他忽然发现自己只是被老太太打了几棍子根本不算什么。
钱老大回过神来，才发现老太太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他浑身立即冒出一层冷汗，就好像被打断双腿的人是他一般。
“娘，这是不是太……”
太严重了……
张明朗是钱老大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和张明朗待在一处的时间比与钱书修待在一处的时间都要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钱老大十分喜欢张明朗，也很认可这个女婿。
老太太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人家的腿给打断了。钱老大可以想象，从今以后张家与钱家已彻底恩断义绝。就连他和张秀才的关系，也会因此受到挑战。
钱老大的狐朋狗友有很多，但真正能入他心的人不多。张秀才算一个，他并不想因此失去这个朋友。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太太已经呵斥上：
“秀姐儿快被他们张家害死了！”
自己的女儿被人害成那样，钱老大居然还有心思管凶手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