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吧？”
程砚推了推一旁闭目养神的燕青，心生惊悚。
他看到了什么！
他家主子依偎在一件衣服里，而那衣服居然自己会动，尤其是抬起衣袖的动作。
好像……
好像，衣服里面是个人……
不是，衣服里面本来就该是人。
可那人……
看不见啊！
燕青也同样看到了，但比起他的惊悚，燕青居然能当作看不到。
到底是燕青装作看不到，还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程砚使劲揉了揉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无论他做些什么，小楼上的情景还是那样。
主子的衣服下面，藏着一个吧？
程砚无法自欺欺人，赶紧找燕青寻求认同感。
燕青当然也是心生惊悚的，但比起程砚这个毫无头绪的人，他多少能够猜到小楼上是怎么个情景。
不过就是钱家老太太来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跟在主子身边也够久了，怎么还这般大惊小怪？”
燕青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若是他眼底没有那份惊疑，他的话多少还有点信服力。
“不是，那……”出于惊悚之中的程砚并没有看出燕青的不对劲儿，他还想说自己所看到的情况。
话没说完，就被燕青给堵了回去：
“多听，多看，少言。”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以后还怎么干大事？
“可……”程砚固执己见，非要和燕青掰扯个清楚。
燕青见他来了执拗脾气，也义正言辞告诉他：
“记住，不该问的事别问，连说都别说。”
燕青的目光坚定又沉重，漆黑的瞳孔中似暗藏着浓浓危机。
程砚一下子被燕青这副眼神给吓住了，顿时噤声。
看来，不是他看错了，而是事情的发展出现了变故。
主子身边那不可说的诡异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想到这，程砚不禁打了个激灵，连声道谢：
“燕老大，还是你厉害。”
幸亏他身边的人是燕青，这要是换成哪个不懂事的，两个人不懂事到一块，还不得主子问罪啊？
程砚再不敢乱看，一心跟在燕青身后。
燕青摆摆手，对此并不在意。也是程砚运气好，得钱家老太太关照，这要换了旁人，主子早就发话了。
燕青特意瞅了程砚几眼，也没看出他有哪里特别。只能是人与人的缘分着实奇怪，程砚得钱家老太太关照，最起码这辈子不用愁了。
就是燕青这几眼把程砚看得心里发毛，他又不敢多问，生怕惊扰了什么。
燕青看过之后也没多做纠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他羡慕不来程砚，程砚也羡慕不来他。
燕青心里平衡了，对这个以后将要跟在他身边的小弟还是很关照的。
“回去熬点姜汤，主子为了把人留下，可遭罪了。”
这大冷的天，燕青站在楼下都觉得寒凉，赵伯琮带着钱家老太太直上小楼，在小楼里吹风，燕青想想就一阵寒冷。
程砚不再多话，随着燕青准备姜汤。哪怕燕青准备了两份姜汤，他也不再多问。
程砚准备的姜汤并没有派上用场，倒不是说在小楼吹风的两个人没有受寒，而是老太太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脸色通红，浑身滚烫，紧闭着一双眼如何也不肯睁开。
赵伯琮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了，赶紧抓来御医，将他所见告知。
而此刻的老太太又回到了那片纯白空间内，她依稀能够听到赵伯琮的声音，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她怎么还没醒？”
“她身上更烫了！”
“你到底会不会治！”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哪怕不曾见面，老太太该也能够感受到他浑身的戾气翻腾。
通过赵伯琮的话，老太太得知她晕倒了，而且一直高烧不退，现在更昏迷不醒。
该不会是受了风寒吧？
老太太直到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到在小楼吹风的寒凉，她披着衣服还觉得冷，赵伯琮只着里衣，别也冻着了。
这一想法刚刚成型，就听到一声惊呼：“主子！”
紧接着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动静，至此之后，再也没有听到赵伯琮的声音。
“元永？”
老太太试图召唤他，可这回，别说赵伯琮的声音了，连四周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空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不知怎么地，老太太心口一慌，似乎有种特别的情感想要宣泄。
鼻尖一酸，她抚眼眶，才发现一行清泪已从眼中滑落。
她哭了……
为什么要哭？
“宛宁，宛宁……”
一声声呼唤仿佛穿透了岁月，在时间的长河中翻翻滚滚来到她面前。
“谁，是谁在说话？”
唐宛宁眼角的泪将将止住，心中却涌起更大的恐慌。
是谁在叫她，是谁知道她的名字，是……
“宛宁，再不醒来妈妈就要走了，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妈妈……
唐宛宁迷茫的世界忽然蹿出一道白光，她赶忙遮住眼睛，片刻后，世界又恢复了色彩。
“不再多留几天？”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紧接着是妈妈的声音：
“医生中宛宁醒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再留几天也还是这样。”
适应了光线的唐宛宁赶忙睁开眼睛，在她的面前站着的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妈妈……”她轻声呼唤，赶忙想要上前拥抱母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穿了过去。
她还是谁都看不到的形态，可面前的人却那般清晰。
这里好像是一间病房……
当唐宛宁的目光落到病床上安然入睡的那个人身上后，大脑“轰”地一下乱了。
怎么，怎么会？
她怎么会躺在那里？
无数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是了，她被人追赶，不小心跌倒在水坑里。
然后，然后她就成了钱家老太太。
可没想到，在现世里她却住进了医院。
现在她回来了，是不是表面现世里的这个她即将醒来？
唐宛宁激动不已，围着床上的自己直打转，可转来转去也没有回到自己的身体的感觉。
“好吧，我送你。”
那边，两个人的对话已经到了尾声。
她们的声音一下子把唐宛宁吸引了过去，若她所听没错，她的母亲将要离开？
离开？
她去哪？
“妈妈，我回来了，你去哪啊？”
可无论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始终无法阻挡母亲离开的脚步。
唐宛宁眼睁睁看着母亲坐上了轿车，而在她的身边，则多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牵起了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