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干脆利落深得海升钦佩，原本他只为第二季稻谷而来，如今他却觉得老太太身上同样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海升不免想起临行前郡王爷的话，让他遇到事请教钱家老太太，当时他还不以为意，如今他深感钦佩。
“老太太想得通透。”
海升看着面前的几张纸，对老太太的钦佩之意越发深刻。
这是老太太根据后世的经验，列写的几个可以防止虫害的方法，其中还提到为了增加水稻产量，可以使用化肥。
老太太也记不得化肥具体要怎么做，只能记住当年上学的时候背的几个化学公式，可就算是这样已经足够让海升感到震惊了。
“敢问老太太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能够防虫病害？”
海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问的。
老太太提出的这些事例让海升深感震惊，他本就是负责司农的官员，按理说是全国最该知道这些事情的人。
可他对此并不了解，反倒是老太太所提的化肥，让他茅塞顿开。
那么，连朝廷大员都想不出对策，老太太是如何知道的？
面对海升的疑惑，老太太不慌不忙，面不改色说：
“是我家那口子讲的。”
一个从未出过县城的乡野之地的老太太怎么能知道那么复杂的学术？
自然是走南闯北的“钱货郎”博学多才，教妻有方，这才被老太太所知。
反正种子也是钱老汉从外面带回来的，老太太毫不吝啬将化肥也按到了钱老汉的头上。
海升听闻感慨不已，若是钱老汉还活着，他真想见见那位有勇有谋又学术了得的钱老汉。
可惜，可惜啊！
老太太见海升对此颇有研究，也把自己那半吊子的农药知识简单和他说了个大概。
这一说不要紧，直接给海升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老太太刚开始还担心海升听不明白，直接解密马道长口中喷火、火中有人影出现的科学分析。
口中喷火很好解释，马道长也毫不掩饰自己喝了酒。
不过，此酒非彼酒。
这个时代，大家喝的都是粮食酿造的酒，就算知道酒会助燃，但也远远达不到马道长那种喷火的地方。
老太太猜测，马道长所喝之酒，兴许是经过蒸馏之后的酒精。
至于火中有人影出现，则是加了白磷和硫磺，兴许还有小部分木炭。
老太太没有做过实验，但对于这些实验原理还是明白的。
海升被这一解密砸得晕头转向，虽然经过他的调查，知道这件事是钱老大在其中搞鬼。可马道长那一手道法却做不了假。
他原本还想亲自去向马道长讨教一二，如今听来，那些竟都是假的。
“老太太，您说的可是真的？”
海升惊疑不定，他虽是朝廷大员，虽也有不俗的学识，可凡事一旦到了鬼怪身上，总让人宁可信其有。
时代有时代的局限性，在这个没有科学做解释的时代，许多无法解释的事就用鬼神来代替。
那马王观也并非寂寂无名，最起码在钱塘县这片地界，还是颇有些香火情的。
海升一直想亲自找马道长探讨一番，老太太给出的正确回答将完全颠覆他的想象。
“自然是真的。若是有这些东西，我也能做到马道长同样的效果。”
老太太对此还是颇为自信的，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熏陶，什么鬼神不过是自然反应罢了。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曾接触到这些东西，才觉得神奇罢了。
老太太话刚出口，海升的眼睛已经亮了。他没有直接要求什么，可那闪亮的目光无疑说得明白。
“你该不会要亲眼看到吧？”老太太迟疑着询问出来。
她倒也不是妄下海口，就是……就是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也麻烦。
老太太可不想给自己找这么麻烦的事做。
海升却对着老太太郑重行了一礼：
“还请老太太满足我这小小心愿。”
显然，他就是想亲眼看到。
老太太无法，只得应下。
得了老太太许可的海升忙派人去把老太太口中的物品凑齐，而在钱家，曲氏已经见到了钱老四。
钱老四整个人显得颓废不已，明明柳氏有孕，也没能让他容光焕发。
哦，不。
钱老四前几日是容光焕发，可谁让如今又多了一件和离的事，让他无从选择。
曲氏见他还算念着旧情，情绪放缓了一些。
“大嫂，您怎么来了？”
钱老四对曲氏的到来也颇感疑惑，毕竟曲氏这些年也只有过年才会回乡，而今这个时节能在钱家看到她实属稀奇。
曲氏没有对钱老四解释的意思，她问：
“听说你要和离？”
“和离”二字刚说出口，钱老四立马否认。
“没有的事！”
原本颓废的情绪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面红耳赤的。
曲氏没有因他这份拒绝而相信，她又说：
“我看柳氏的精神不济，再这样下去，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保。”
钱老四不是在意孩子吗？
曲氏就明确告诉她，柳氏再这样折腾下去，会影响到孩子。
“怎，怎么会？”
钱老四果真被吓住了，柳氏在他心中的地位自然比不上与他同甘共苦多年的小秦氏，可再加一个孩子就不一定了。
钱老四的担忧并未引起曲氏的共鸣，她像是生怕钱老四不了解似的，一一道出小秦氏这几日的生活。
“四弟妹在城里过得不错，她如今也是被人称作‘先生’的人，若是和离，她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
谁说女人必须要依附于男人才能生存？
无论是小秦氏还是钱喜儿，都有自己的手艺。兴许，离了钱家，离了钱老四，她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好。
曲氏三句话不离“和离”，钱老四听得浑身不舒服。
“我没想和离！”
他再度强调，没想过，他没想。
“那你在这纠结什么？”曲氏可不惯着他，直接点明钱老四隐藏的心思。
若真没纠结，又何至于这般为难？
这话，钱老四无从回答。
柳氏也不用他回答。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四弟妹可没有柳氏这般脆弱，你若是对柳氏过意不去，大可不必顾忌四弟妹。”
不顾及小秦氏？
钱老四惊讶于曲氏的劝说，他还以为曲氏是来为小秦氏说情的，可怎么听这意思，曲氏好像希望他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