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这么想，娘很欣慰。”
老太太权当看不见钱老大的心口不一，反倒按照钱老大的说法表示欣慰。
她这是承认了钱老大的猜想，她就是不想再因官位为钱老大付出。
可她话锋一转，又道：
“你知道，娘是乡君。乡君虽没有恩荫亲眷的权利……但娘的这个乡君不一般。”
凡是权臣亲贵，都有恩荫后辈的机会。岳家便是因为岳大将军对大宋的功劳，导致现在岳家所有人都被恩荫做了官。
钱家……
诚如老太太所说，她这个乡君不一般。
种地的人都知道，一年收一季稻谷和一年收两季稻谷有何区别。
老太太硬生生凭借着一己之力将整个大宋的粮食产量翻了一番，更别提，因为第二季稻谷的缘故而涌现出许多能人异士。
再加上农药与化肥，还有那许多的农具、水车，仅仅三年时间，大宋的百姓生活水平就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这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老太太都是可以被写进史书中的存在。
她的子孙后代，区区一个恩荫的名额根本不在话下。
以前老太太不曾提及，钱家人也都没放在心上。
钱家都是庄稼人，以前没想过做官，以后也不想做官。
至于钱书白、钱书修几个，那都是读书的好苗子，再强大的恩荫，也比不上自己考来的官位香。
连钱老二都一门心思利用自己所长做着稻谷生意，其他人根本就没想过这事。
说起来，在钱家，也就只有钱老大将官位看的这般重要。
恩荫啊……
这是钱老大想都没敢想的事，现在切切实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娘……”
钱老大的声音都颤抖了。
作为一个秀才，他太知道恩荫是什么了。
以前他不敢想，钱家也没这个能力。等钱家有这个能力了，他也根本没有这份意识。
等到今日老太太提及，他方才意识到，钱家今时不同往日。在老太太的带领下，钱家一跃成为大宋国的中流砥柱。
老太太对第二季稻谷的发现，彻底改变了大宋百姓的生活。
也难怪老太太会对恩荫一事信口拈来。
“你是咱们家的老大，娘怎么会忘记你？”
这一刻的老太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全心全意为钱老大考量的母亲，只要是大儿子想做的事，她全部支持。
钱老大眼眶震动，他可以确定，钱家如今还没人做官。
老太太把这件事告诉他，岂不是要安排他做官？
自从被夺了功名，钱老大已是心灰意冷。
若说以前他还能凭借着秀才之名捡个漏，做个县令，那么在没了秀才功名之后，他做官的梦想也就此扼杀。
别说县令了，连去县衙做个师爷人家都不要。
钱老大自然也怨过、恨过，可他拿老太太没有办法。
在他放弃了对老太太寻求帮助后，老太太居然又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钱老大现在有种被馅饼砸到的感觉，那么的不真实。
他有些怀疑，毕竟他都回来这么久了，老太太也从未提及此事。
此刻提及，焉知不是背后有诈？
自从钱老大得知，完颜可玉的计划被老太太破掉之后，钱老大再不敢把他娘当作一个普通老太太去看看。
老太太只说了恩荫，可没说要让他恩荫。
再说这些年，钱家也没人受到恩荫，老太太在此刻提及，焉知不是骗他？
老太太又说：
“再等等，等皇太子继位之后，你的位置也能做得稳当。”
大家都知道，老太太得皇太子赏识，二人关系不俗。
皇太子一旦继承皇位，老太太的身份也便跟着水涨船高。到那时，钱家人受到恩荫，得到的官位也更大。
之前得个县令都觉满足的钱老大，这会儿也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还是心有疑虑，没急着高兴，先问：
“娘，您……我能当个什么官？”
钱老大问得小心，毕竟，恩荫也可大可小。有人能进翰林院当官，有人只能在县衙当官。都是当官，意义截然不同。
老太太一听便知钱老大心动了，反问：
“你想当什么官？”
正好，她也看看钱老大的野心有多大。
就算是金国也讲究论资排辈，不是老太太看不起钱老大，实乃钱老大表现出来的能力他就不是个当官的料。
看完颜可玉对他不在意的样子，也知道他这些年没混出个身份来。
钱老大一听这话，顿时惊了。
“可以随意挑选？”
他只知道老太太与皇太子关系不俗，却想不到老太太已经不俗到这等境地了？
钱老大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想把老太太带到金国人面前邀功，可老太太给出的诱惑太大了。
当官，当官，他一个宋人自然还是当宋人的官更合适。
只是钱老大不太确定，老太太说这话是真是假。
老太太随即说：
“当然，一品官娘可没能力办到。”
老太太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一品官没能力，那二品、三品，是不是就有能力了？
钱老大又重重吞了口唾沫，把激动努力压下。
他的野心原本没那般大，可老太太所说助长了他的威风。
接连几日都浑浑噩噩的钱老大，好似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方向。他不对老太太直言：
“娘，我不是那样不知好歹的人。若是能进大理寺，便是当个小杂役，我也满足。”
大理寺！
老太太不着痕迹瞥了眼他一眼，钱老大还真敢想。
大理寺那是何等地方？
随随便便挑出一个人也不可能是个衙役。
钱老大野心至此，老太太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发愁了。
“好说，好说。”老太太这画大饼的人都不知该如何接口了。
钱家的确有恩荫的能力，只是钱家人都不好做官，老太太也没去提及。
但就算是做官，也轮不到钱家人来挑选。钱老大一开口便是大理寺，老太太都有点想要放弃这个儿子了。
三年不见，钱老大的官梦从县令到了大理寺，他拥有这等野心，还是去金国碰碰运气吧。
钱老大等了一会儿，见老太太没再多言。心中的疑虑逐渐增大，他不怎么信任老太太。
金国那边可是说了，只要他办好这件事，便让他留在京都，至少也能进六部。
六部啊！
这是钱老大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一边是没有定论的事，一边是只要做好就能就任的事。
钱老大想了想，果断选了后者。
“娘，趁热喝。”钱老大终是催促了老太太喝粥。
“好。”
白粥已凉，老太太就着这话勉强喝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