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慌忙回过头去,只见得方才尚且是昏迷不醒的单于絮,眉目之间已然是一片清明之色。
方才答应莞笑的声音,正正是单于絮道出来的。
单于絮步履稳当的步向容千,“阿千,你明明知道的。无论你如何阻拦,莞笑她既然决定了的事情,她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可是……”容千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被单于絮伸过来的手指给硬生生的堵在了嘴里。
“既然她改变不了主意,我们又为何不肯帮她一把?不然的话,我想,不论是你、我、还是她,都会后悔一辈子的。”
海螺那头的莞笑不用看不用想,便已经是想象出来了这边的场景。她甚是不满的冲着海螺嚷嚷,
“喂喂喂!你们两个,秀恩爱也要注意点儿场合,注意点儿别人的感受啊!这不是刺激我呢?!”
单于絮“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她慌慌将尚且还按在容千嘴上的手收了回来,冲着海螺想要转移话题,
“莞笑,你真的一定要我们那么做吗?”
莞笑回答的声音里仍然有些不满的意味,“当然了,我可不想做一个害死天界帝君的千古罪人。话说回来容千,你到底答不答应我?!”
容千经自家媳妇儿的一番“指点迷津”,自然是答应的,他连连应话,“答应,答应,当然要答应。”
海螺那头的莞笑听见容千如此作答,似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
“哼,容千,好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家阿絮的话就那么起作用,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末了,莞笑又愤愤不平的补充了四个字,“重、色、轻、友!”
单于絮又不由得“扑哧”地笑出声来,“好了莞笑,你做好准备,右澜给你的药丸你还有没有?
“护住经络心脉的药丸,好像是褐色的,你寻寻,记得吃了。然后记得离结界破碎的地方远一些,免得被玄噬剑气伤到。还有……”
莞笑听着单于絮堪称是老妈子级别的嘱咐絮絮叨叨,简直是要一个头两个大,她连忙打断单于絮,
“好了好了阿絮,我又不是什么三岁的小孩子,我知道照顾自己的,你这话说得我耳朵都生茧了,你们就放心吧。”
单于絮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莞笑,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若是真的知晓照顾自己的话,今儿个的日头,就不会打东边儿出来了。”
“啊哈哈哈……”莞笑被单于絮这一番话说得颇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随便想要糊弄过去,
“我也是会有长进的嘛,我会慢慢学着照顾自己的,你们放心。”
单于絮心知,自己此时此刻无论对莞笑说什么,都不及直接在她身边,悉心的照顾她来的实际,
且她也实在是没指望,莞笑能够把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全部都认真地听到心里面去。
是以她没再唠叨,小心翼翼地收好了海螺。放在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右手召出瑹琈玉笛,同立在身侧的容千,对视了一眼,又点了点头。
心有灵犀的二人几乎是同时念起了诀,容千的玄噬剑携着势如破竹的戾气,直直地奔着里面困着莞笑的结界而去。
而单于絮的瑹琈玉笛,则是随着她念出的诀,逐渐幻化成了一柄雪色的长缨枪。
“破!”
单于絮操纵着雪色的长缨枪,轻喝一声。诸人只是影影绰绰的瞧见天空中划过一抹雪色的亮光,接着便是惊心动魄的一声巨响。
“砰——!”
困着莞笑的结界被玄噬剑,连同长缨枪这最后了断性的一击,整个结界如同玻璃一般,蓦然碎裂开来。
“哗啦——”
随着结界碎裂的声音,裂开的结界碎片竟然是星星点点的,消弥在了半空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莞笑的喉头,蓦然涌上来一股腥甜之味,她手里还捏着那颗右澜为她备用的药丸,可以在紧要关头,护住她的心脉以及经络的药丸。
有没有搞错,她还没吃呢!这就把结界给破开了?
莞笑只觉得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如同被逐个击碎一般,痛得她直不起腰来,她现在无比的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及时把药丸给吃下去。
“莞笑,莞笑?!你怎么样?结界是不是被破开了?!”
腰间的小海螺里面,传出了单于絮焦急的声音。莞笑痛得连头都没有办法低下去,只能一只手在自己的腰间摸索了半晌,才摸到了海螺。
“喂……阿絮……怎、怎么了……”
单于絮听到了莞笑的回答,一开口就是一连炮儿的问题,
“莞笑,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让你吃的药丸你吃了吗?结界是不是已经被破开了?你找到龙无擎了吗?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莞笑有气无力的捏着海螺,“喂……阿絮……你自己、一口气说那么多……我哪里有时间说话呀……”
单于絮心知自己是太着急了,根本就没有给莞笑留下回答的时间,
“啊……是这样啊,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快说,快回答我。”
莞笑一怔,竟然是把单于絮方才问她的话,通通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反而不知晓自己现在到底该说什么了,
“阿絮,你方才……都问了我些什么来着?”
单于絮被莞笑这么一反问,倒也忘了自己方才要问什么,“这……你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没事吧?”
莞笑几乎要一口血喷海螺一身,“没事?怎么可能没事……我还没准备好,药丸我还没来得及吃,你们就开始行动了……哪里会没事……”
单于絮闻言,一个悔不当初,险些要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都怪我都怪我,莞笑,你现在怎么样?”
海螺那头的莞笑已然是吞下了一颗恢复身体的药丸,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四处寻着龙无擎的身影,
“我?我现在好多了,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哎,他在那儿!我找到他了!阿絮阿絮,不和你说了啊!”
莞笑正在生死大阵之内,漫无目的地晃悠着寻找着,龙无擎那个妖孽的踪影。
她正同单于絮念叨着,蓦然发现不远处似乎有个人正躺在地上,还是墨玄色的云纹袍子——
哎呀,那可不就是妖孽龙无擎嘛!
莞笑匆匆的同海螺里的单于絮道了一个别,撒开丫子就直直的冲着躺在地上的那人奔去。
“喂,喂?莞笑,你给我说清楚,什么他在那儿,什么找到他了?!喂!喂!!!完颜莞笑!!!”
单于絮被莞笑的一惊一乍给搞的脑袋尚且迷糊着,还没来得及从莞笑的话中回过神来,便听得莞笑兴奋的将海螺扔到一边。
“小絮,莞笑她应该是寻到帝君龙无擎了,不用担心,那生死大阵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不会有人伤害到莞笑的。”
单于絮身后的容千甚适时的出声,为着她解释着道。
“嗯……”单于絮点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重重的落在了地下,莞笑这丫头,真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以后谁若是娶了她做夫人,府上可就别盼望着能够清静些了。
白墨轻轻的牵起九音的左手,她的左手皓腕上,此时此刻已然是一片光滑干净,没有丝毫的伤疤。
也是,这个她,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但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仍旧是曾经的那个她。
那个贵为一界之圣女的她,那个不忍看见杀戮杀伐的她,那个天真单纯的她,那个……被他伤害的遍体鳞伤的她。
当她跑去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心里真的曾经有那么一丝的感动。感动于她竟然愿意为了他,而宁愿自己遭到反噬也要破开结界。
但是到后来,当他问起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拼命去救他的时候,她的答案却是让他是苦笑不得。
她竟然说——
“龙无擎,若我不去救你,你死了怎么办?”
那时候的他在笑,“我死了?我若是死了,你就得做一辈子的寡妇。”
哪晓得她竟然“哼”了一声,将头偏了过去,“才不会呢,我那是怕你死了,天界一定要追究到我的头上来。
“若是三界再因为这事儿打起来,我成了千古罪人不说,说不定还得再进生死大阵一回。不划算,那样也太不划算了。”
于是他就在想——
喂,她怎么说话一点儿含蓄的都没有?他简直是太受伤了……
不过也罢。不会说谎话,这倒也是她的一个长处。算了算了,她这么天真无邪,以后恐怕是离不开他了。
如今想起来当初自己的所思所想,白墨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莫名的好笑。
离不开他?真是好笑。
或许她真的从来都没有学会怎样才能够离得开他。
但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离开了她。
说好的宠她一辈子,
说好的陪她走遍天下,
说好的和她相思相守白头到老……
如今,却已然是都成了泡影。
果然……
命运总是,很喜欢捉弄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