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正在马车内收拾行装,却听得马车外白芷在急急的唤他的名字,
“公子?白公子?白寒?你在吗?快出来一下呀白大夫,白大夫?”
白寒停下收拾的动作,抬手微微皱了眉,掀开帷帐走下了马车,开口唤住在外面急的走来走去的白芷。
白寒很是不耐烦地问道,“白芷姑娘,你这么急着叫我,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是,白寒公子,你……”白芷听闻白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忙忙扭过头,哪晓得竟然看见白寒一张脸上挂着甚不悦的表情。
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而非是常人所能拥有的,隐隐有种帝王之气。
后来,九音心想,怪不得他青寒一心追逐于大青皇位,这一身的帝王之气,却做不了帝王,真真是太过屈才了点儿。
白芷自然是没见过这种气势的,在往日里的白墨,九音,冥帝和木梓,来都没有在旁人面前展现出自己的另一面。
是以白芷这是头一次见有人在自己面前摆这么大的架势,怔怔的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白寒忽觉自己的失态,忙忙正经的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以往的面上带笑,温文尔雅的模样,开口问道,
“白芷姑娘,你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白芷回过神来,忙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白寒,轻声开口请道,
“白寒公子,你现在方便吗?谷主殿下受了伤,血流的似乎很厉害。还请公子过去一趟,给殿下瞧瞧伤势如何。”
许久不曾听见那人回答,白芷抬起头来一看,白寒正掀开马车的帷帐,手里提着个药箱模样的木质盒子,从里面下来。
白寒抬眸见白芷在看他,唇角勾起一抹甚好看的弧度,全然不复方才摄人心魂的模样,
“白芷姑娘,药箱我已经取来了,谷主殿下在哪里?姑娘快带我过去吧,耽误了主子的病情,那可就不好了。”
“……哦,哦……好好好,白寒公子,请跟我来,谷主殿下的马车就停在前面。”白芷一怔,连声应道,带着白寒来到了谷主殿下九音的马车。
尚未走近马车,便能听见,马车内的喧杂声传了很远。
小四正满脸焦急的守在马车外,踱步走来走去,一会儿抬头东张西望的看看,一会儿又摇着头低下去,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哎哎哎,白芷,你怎么才来呀?不是早就去了嘛,叫个人怎么用了这么长时间?
快进去快进去,我告诉你白芷,我们殿下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白芷方才找九音的期间,小四可是一直守在马车外。白芷没有进去之前,九音一个人在马车里面还好好的;
白芷从马车里出来之后,九音身上就多了一个伤口,而且还晕了过去。九音的受伤,她白芷绝对脱不了干系。
白芷毕竟是有愧于九音,再加上小四这一番恶狠狠的威胁。她被吓得浑身抖个不停,一双眸子中晶莹的泪汪汪,她连连弯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一定会对殿下负责到底的,对不起……”
白寒自然是看不下去了的,出手扶住了连连鞠躬的白芷,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冲着小四笑道,
“四阁主,想必白芷姑娘她总归不会是故意的。谷主殿下待人又那么和善,想来不会有人故意去害她。
这样吧,让在下先进去看一看谷主的病情,在下一定全力为谷主疗伤。还请四阁主放心。”
既然白寒都已经出声为白芷求情,小四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不能做的太过。她冲着白芷,不甘不愿的哼了一声,让开了一步,“进去吧。”
白寒微微一笑,带着白芷就欲踏上马车,小四却再次出声,抬手拦下了白芷,
“白寒公子可以进去,但是你,绝对不能再进去。就你这毛手毛脚的性子,若是再伤了我们殿下,那可怎么办?谁来负这个责?”
“四阁主,你……”白芷先是一怔,反过神来之后,委屈的立在原地,望着小四的一双眸子晶莹的都能掐出水儿来。
白寒回过身,无奈的一叹,“四阁主说的也不无道理。白芷,你的性子太毛躁,进去了说不定帮不上忙,反而耽误住事就不好了。”
“白寒公子,可是我……”白芷连忙接话,要为自己辩解。
“好了好了,”白寒不等白芷一番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你就跟四阁主一起在马车外面,守着吧,若有什么异常情况,一时间去找庄主禀报。”
“是。”白芷心里很是不情愿的应下来,垂头丧气的跟着小四,一起在马车外面站着守门。
半晌,不见白寒出来,倒是白墨携着青烟,自不远处朝这边走来。白芷略略抬头,便望见了青烟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恼怒神色。
白芷心下一惊,慌慌垂下头去不敢再看青烟,同身侧立着的小四一起对着白墨和青烟微微福身,“见过庄主。”
只是在对青烟福身行礼的时候,白芷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唤了一声,“见过夫人。”
小四却是连头也没低,眼都不带斜瞥的目视前方,淡淡开口,“见过初九姑娘。”
青烟面色一僵,露出恼怒的尴尬之色。只是她现在的身份并不是青烟,而是丢失了记忆,单纯天真的初九。
顶着这个身份,她纵然是有再大的能耐,再大的怒气也不好发作。青烟只能面上装着善意的笑容,拍手虚扶了二人一把,柔声笑道,“四阁主,白芷,快起来吧,不必多礼。”
白芷战战兢兢地被青烟扶着,颤颤巍巍的立了起来,声音抖的厉害,冲着青烟道谢,“多谢夫人。”
倒是小四,冷哼了一声,微微侧身,堪堪避过了青烟扶她起来的那只手。看也不看青烟一眼,似乎很是不喜欢她。
其实说来,这位初九姑娘堪堪到达灵谷之时,她小四觉得初九身上,没由来的让她感到熟悉。
只是在自家殿下九音回来之后,初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眉眼说话,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有一种刻意模仿的感觉。
而且她每次见到初九之时,对她的感情总是莫名的厌恶,不愿靠近,甚至有的时候,她还会故意办初九的难堪。
尽管初九的容颜没变,性格没变,甚至连说话声音也没变,可她就是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初九,永远都不会再是以前的那个初九了。
青烟一只手在半空中僵着悬了良久,半晌,她才甚尴尬的收了回去。努力地按捺下自己心中的怒气,回过头,冲着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白墨轻轻一笑,“阿墨,咱们走吧?”
“嗯,好。”白墨收回了冷眸中的淡漠,面上温柔的笑意似乎很是牵强。
他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青烟,携起她的手,越过白芷和小四,走近了九音的马车。
“庄主,夫人。”白寒微微低头示意。
掀开帷帐,白寒正坐在一旁,翻着自己的药箱,不晓得在捣鼓什么。他的身侧,一人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人面上全无血色,苍白的似乎随时都要碎散成云烟,飘然消失一样。她的身上,不知是何人为她搭了一条锦衾。可她似乎,还是冷得瑟瑟发抖。
九音的模样,甚是惹人怜惜。可偏偏,他白墨明明就站在她的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更是什么都不能做。一道身份的沟壑,将她同白墨隔开,什么交集……都不能有。
白墨心上猛然一个揪痛,疼得他不禁拧了眉。手中牵扯的力道猛然加大,青烟不由得轻呼一声,白墨这才算是回过了神思来,忙忙放开了拉着青烟手腕的那只手。
青烟轻揉着微微泛红了一圈的手腕,说话口气中倒是没有丝毫的埋怨之意,开口轻声问道,“阿墨,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有,无碍。”白墨听着青烟刻意模仿的声音,没有来到从心底里觉得很是反感,惜字如金的淡淡开口答道。
“谷主怎么样?伤的严重吗?没什么大碍吧?”白墨竭力的掩饰住自己心里的焦急,缓了缓情绪方才开口问白寒道。
白寒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起身答道,“回庄主,谷主她之前似乎得过什么病,尚没有完全恢复。
此番的伤势虽然并不严重,但是身体太过虚弱,是以失血过多,才会导致晕倒。悉心调养一番,静养几日就能恢复了,并无大碍。只是……”
白墨听闻白寒道“并无大碍”之后,心下不由得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哪晓得白寒后面又跟了一句“只是”,他的心倏然就又被提了起来。
眸色微微暗沉,白墨的声音也不由得沉了几分,“只是什么?别磨磨蹭蹭的,快说。”
白寒略有迟疑,顿了顿方才开口答道,“只是谷主她的病……真正严重的并不是这道伤口。”
“那真正严重的是什么?”
“真正严重的……”白寒叹了一口气,眸光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青烟,继续道,
“是谷主的心病。心病若是不医,谷主这病,怕是一辈子也好不了。甚至有可能……以及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