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余啊，业余，你这简直太业余了。”马成道看了直摇头，卖弄着前两天刚学到的知识，开口道：“妹妹，你应该问这东西底价是多少。”
……
我听着这话面皮抽抽。
不单单是我，那女孩更是脸上差点冒起了烟儿，这不是羞得，而是气的。
胡婷是一个抖音主播，虽说人长得漂亮，但是却不是个卖弄风骚的。
这一来是不会唱歌跳舞，二就是觉得，多多少少还是得靠本事吃饭，毕竟是考古系毕业的。
虽说只是一个三本院校，勉强毕业的考古系学生，但是多多少少还是会点。
也就选择了捡漏直播这一条路。
其实在最开始，她是没想过直播的。
本来人气正好呢，马成道一打岔，这直播间的评论节奏都乱了。
“主播，人说你不专业呢。”
“说实在的，我也觉得主播不专业，这么漂亮就该跳舞去。”
榜一大哥：“哥哥的大，你忍忍，很快就出来了。”
榜一大哥一边发着弹幕，随手点了个火箭，嘲笑道：“主播，你还是适合讲故事。”
看着这评论，胡婷更气了。
其实刚毕业的她，满心觉得自己学了一肚子本事，怎么着，靠着古玩这一行，混个温饱也是可以的。
但是一入门才知道，这玩意儿跟上课学的完全不一样。
我是不知道她的经历，要是知道，免不了会嘲笑她一番。
正儿八经的古玩鉴定，可是和考古，文博，之类的，毫不沾边。
这东西啊无论你上多长时间的课，听多少讲座，看多少书，都是没用的。
有用的只有，正儿八经上手，一件一件的去看，花钱去买，才能有长进。
至于说书，那东西不是不能看。
而是看的作用，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对于实战中出来的玩家，书上的内容，只是对他自己判断的一个佐证。
不过我也不知道，也就没多嘴。
而另一边，胡婷看到榜一大哥的火箭，气也消了些。
转头看着马成道，冷哼一声，说道：“你懂得多，懂完了，那你来说呀？”
“你说说这是什么材质，这是什么工艺，这绘画风格，是什么时期的？”
这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甩了过来，马成道哪招架得住，赶忙看向了我。
“自作孽不可活。”我摇头，压根不想掺和。
胡婷见状，又是冷哼一声，开口说道：“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我告诉你，这是典型的乾隆工，乾隆本朝的，这粉彩，还有这玉质，都是很棒的。”
胡婷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老板，继续问价。
胡婷把这东西捧得高，这老板也是懂行的，知道这人估计不懂，报出来的价钱，就有点吓人了。
老板故作深沉，咳嗽两声开口道：“这扳指，不单单是乾隆本朝的，而且还是宫廷里做的。”
“我呢，也不赚你钱，成本给你10万。”
“10万？老板你怎么不去抢？”胡婷瞪大的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腮帮子鼓得像金鱼一样。
见着他这一副表情，直播间里顿时又乐了。
“早听说主播听到价钱会立马变成金鱼，今天我可算见到了。”
“我去，不至于吧，表情这么夸张？”
“咱们主播，就是靠着这一手颜艺火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直播间里的弹幕是一条条，没一条正经的。
但是胡婷却一本正经的谈价。
不过价钱，死活谈不下来。
无奈，只有把东西放下，叹了口气说道：“小女子我家底薄，买不起。”
不缺钱的马成道，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从摊上拿起扳指，直接开口：“老板，这个扳指便宜点，我拿了！”
“拿屁！一边儿去。”我瞪了一眼马成道，这些天他算见识到了马成道他的豪横，就跟家里有金矿一样。
一打听，他的信托基金名下，还真有。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不乐意让这老板白赚钱。
马成道终归算是他的朋友，而且还帮了他个忙，便直接拿起了扳指，从包里掏出个放大镜。
胡婷见这这一幕，有些意外，本以为这二人是来凑热闹的，没想到这中间一个，还是拿出了专业的东西，也就开口道：“你们俩也是玩古玩的？”
马成道昂着脖子一脸的骄傲：“那是！”
“我们可是专业的，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这是和田玉，典型的。
但是肯定不是康熙的，应该是晚清………”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直接开口了：“别在那儿丢人现眼了，这是创汇时期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和田玉，就是玻璃。”
我掂量了掂量，看向了老板，开口道：“给个实在价。”
这一回我没有动用能力，还是全凭经验。
这其一是上面的绘画，风格特点浓郁，说白了就是一股子土味。
虽说上面写着乾隆年制四字楷书款，但是很明显的，这玩意儿就是寄托款。
这个寄托款，并不是专门去仿造，做仿品。
而是对当时那个时期的工艺水平的一种缅怀纪念。
所以说这上面画的比较土，但还真土出了一股子乾隆的味儿。
再说这东西，放大镜加上手电筒那么一看，很容易就能判断，这东西的材质。
正常情况下，只要是天然的材质，无论是和田玉，还是翡翠宝石，都会有结构存在。
而玻璃这一类的，是没有结构的。
所以只要灯一照，很多时候就能有一个简单的判断。
所以说这是典型的创汇时期琉璃扳指。
我虽然看明白了，但是老板可摸不清我的路数，开口道：“小伙子，这可是和田玉。”
“80我要了。”我掂量了掂量，开口道：“多一分没有。”
“不是，小伙子，你这哪行，我要10万你还80？”
我理都没理这老板，心想着一个玻璃扳指，我给你80就挺给面子了，你还想要10万？天方夜谭。
直接带着马成道就走。
胡婷见着这一幕都呆住了，他还是第1次见这么谈价的。
等着人都走出了几步，老板急了，看向了还愣在原地的胡婷，开口道：“妹子，这个你要不？”
胡婷虽说对东西才这么一个清楚的判断，但是被我这架势给唬住了，便觉着这东西就是玻璃，直接开口的。
“不用了，谢谢。”
这玻璃扳指，别说话花10万块了，就是80块钱她都觉得不值得。
不过她很好奇，我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加快了步子跟在了马成道二人的身后。
而这时候，老板也加快了步子，从他的档口窜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
“小伙子，小伙子，咱们凑个整100。”
“别走啊，80，80给你。”
我没想到这老板还真会同意，不过80的价儿，也就一顿饭钱，还是回头把东西拿下来。
胡婷马成道两个人，捡着他80块钱买了个玻璃扳指，都替他觉得不值。
马成道开口道：“老张，咱去拿啤酒瓶，把它化了，你想做多少个这样的，咱们就做多少，这个东西没必要寒颤。”
胡婷也跟着点头，同时瞟了一眼直播间里的弹幕。
好家伙，人数怎么上涨了这么多。
胡婷满脸的错愕，再一看弹幕，算是明白了。
只见着这弹幕上，这评论几乎都是一水的~
“我去，这砍价干净利落！”
“别人都说，砍九成留一成。这哥们好家伙，直接给人砍掉了4个0。”
“结果还给他拿下了。”
“完了完了，被那小帅哥装到了。”
感情我刚才那潇洒的样儿，恰好符合了这些人的口味，再加上榜上的大哥给力，刷了点礼物，人气也就上来了。
胡婷瞟了一眼我，再看向比以往活跃不少的评论，心想着，看来这家伙是个福星，得抓住了，一边想着，一边往我那边凑。
我哪知道他的心思，此时正在给马成道，科普的什么是创汇时期。
创汇时期，是指的华夏成立之后，一直到特殊时期这一段期间。
这一段时间国内需要大量的购置外国的东西，格外的缺少外汇，所以就需要专门生产一批东西，来往外销，从而赚取外汇。
这个时期的东西整体的风格继承了民国的，但是随着现代化的进程，以及经济的需要，就显得有些潦草了，没有民国时候的精致。
我这一句句解释，换来了马成道得频频点头，以及胡婷直播间的一句句专业。
网易大哥又发了个火箭，同时发了个弹幕道：“主播，你不能白嫖人家小哥哥的课啊，赶快去买瓶橘子水给小哥哥。”
胡婷看着这弹幕，看着比以往高了三成的人气，心想着：这哪儿是买瓶橘子水的事儿，还得专门请人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争取以后有机会一起直播。
我不知道他的心思，解释完之后，随意的把玩了一下手中的扳指。
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样，东西是玻璃的，哪怕是看着工艺质量不错，我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材质摆在那儿的。
我想着，索性直接把它戴在了大拇指上，一头扎进了另一家店。
这一家店是卖旧家具的。
左右堆得又高又满，老台灯，电话机，录音机，还有老风扇，满满当当的。
我进去，就看着一老头，和那老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这老头，我恰好还认识。
这人正是李卿术。
我见了自然不可能避开，隔着还有几步，便打了声招呼道：“李老。”
李卿术听到这称呼，有些疑惑的转头，第1眼就看到了我。
他对我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张啊，这来逛市场淘货？”
“是啊，李老，您这是？”我开口问道。
“我？”李卿术笑着看了一眼身前的老板。
这老板也是个老头，年纪和李卿术差不多。
“和老同学聊天呢。”
李卿术笑着说道：“小张，有淘着什么好东西吗？”
我想着今天出来这一趟就拿了个玻璃扳指，便摇了摇头说道：“还真没啥好东西。”
“没啥好东西？”李卿术直接落在了我大拇指上的扳指上，开口道：“那你手上的东西，不算是好东西？”
“这个，琉璃扳指，创汇时期的。”
我也没按照寄托款说，直接点出了年代。
可是他没想到，李卿术听到这话，却对他手上的东西来了兴趣。
“琉璃的？”
“是啊。”我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这看着可跟玉一样，这么温润，就是显得有些透了，没有结构，少了一股子灵动。”李卿术仔细的打量着我伸出来的手上的扳指，开口道：“我上手看看？”
我点头之后，李卿术直接上手了。
这一上手带在手上，李卿术这老爷子，更是陷入了回忆中。
开口道：“说起来，我当年也有那么一枚扳指，哈哈哈。”
这时候他那老同学插嘴了，开口道：“我也记得，秀秀送你的吧。”
这老板这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哎，都走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一晃40年了。”
二人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良久之后，李卿术才再一次开口道：“小张，这一枚扳指，让给我吧。”
我没想到东西还没捂热，就要出手了，不过索性也并不算喜欢，边开口道：“八…”
那十还没出口，李卿术就点了点头对着站在门口的秘书说道：“小李拿8万过来。”
我张了张嘴，心道：等等，我想说的不是……
但是他心里想的话，根本没机会出口，就听到李卿术再一次开口道：“小张，你继续着你的货吧，我和老同学聊聊天。”
一直到这红彤彤的8叠现金塞到手里，我都没回过神来。
不要说他了，就是胡婷马成道，都是一脸懵。
不是说好的80吗？怎么转眼间就8万了？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炸成了锅。
“卧槽，确认这不是请托儿？玻璃扳指卖八万？”
“假的吧？这是假的吧。”
虽说来胡婷直播间看直播的都是一些Lsp，但是这之中还是有一些懂行的。
“琉璃和玻璃虽然是一个东西，但是叫琉璃，肯定要高级些。
你看别人房顶上那叫琉璃瓦，也没见谁叫玻璃瓦呀。”
“话是这么个话，可是也不妨碍它是玻璃啊。”
“不过虽然是玻璃，但是你也得看人家的工艺，就比方说那小伙子出手的那一个。
虽然说年代不远，只是创汇时期，但是整体工艺是继承于民国的。
而且色白温润，与和田玉一般无二。
这种工艺，过5位数是很正常的。”
他这么一解释，虽说还是有一些人不太认同，但是对这一件东西为什么价值能够达到8万，多少也有了一些概念。
而这一对比胡婷以往的战绩，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胡婷以前别说是捡漏了，就连很多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不清楚。
但是谁叫她长得可爱？
所以，外行人觉得无所谓，讲的多当听故事，讲的少和主播聊天也是可以的，毕竟看着人就觉得养眼。
至于说行内人，一个22岁的小女孩，对这一行感兴趣，那可是少见的很。
多数都是抱着一个看稀奇的态度，想看看这小姑娘，能说出些什么来。
毕竟这一行，是要吃年龄这口饭的，年纪不大，眼力自然就不行，所以他们也特别的宽容。
可是和我那么一对比，这差距就出来了。
“主播，你说个实话，这一位是不是你专门请来的？”
“我看不是请来的，主播就是看上了这小伙子的本事，打算跟着学两手。”
“哟，那小伙子血气方刚的，跟着学两手，岂不是得把人都搭出去。”
这里边有调侃的，有开玩笑的，自然也有键盘侠。
“我看就是找个托儿，什么玻璃扳指，什么转手就卖八万，这东西都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
为的就是噱头，增加流量罢了。”
“就是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那都说长得漂亮的女人会骗人，我看主播，在骗人这这个技能上，绝对点了精通。”
跟在我二人后边的胡婷，看着这弹幕评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哪儿不想认识我这种人？
但是以前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即便她是考古毕业的，但是压根不是一个圈子，根本走不进去。
更不要说是请托了。
“我请托，也得人看得上我呀。
我这一天，打赏加起来，都到不了3000，还有一半得分给平台。
人家这一转手，就是将近10万，我拿什么去请人啊？”
胡婷一边走一边解释，同时跟在我的身后，开始了搭讪。
女孩子找自己说话，还是漂亮的女孩子，这一不要钱，二不求色的，我也没拒绝的道理。
自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过虽然聊了起来，但是我却兴致缺缺，说话很少，目光基本在这些物件上面。
而马成道，虽说是个富家子弟，但是从小规矩不少。
虽然也偶尔有看直播，但是还是第1次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主播，更何况还是走这一条路线的主播。
马成道凑着脑袋过来，看着屏幕上弹幕，开口道：“你这直播，人气高不？”
他这个大脑袋一凑过来，立马挤占了半个屏幕，对面的观众，弹幕刷刷刷的就发了过来。
“让他让开点。”
“我们是来看美女的，别在这瞎凑热闹。”
马成道看着这些弹幕，眉头一皱，严肃的开口道：“人家小姑娘，这是捡漏直播，你们来看美女，可以去别的直播间呀。”
听到这话，胡婷可吓坏了，哪有把自家观众往外推的道理。
“你别瞎起哄了，本来人气就不多，就那么几百个人。”
“就几百个人啊？我还以为好多呢。”马成道有些意外，他刚才可是听见了的，胡婷这一天的礼物可都有小几千，几百个人居然能贡献这么多？
他们两个这边玩的火热，我这边也一件一件东西扫了过去。
这里毕竟只是旧货市场，要说遍地是古玩，显然是不现实的。
所以我能力动用格外的少。
只有偶尔见这些有意思的东西，才会开一次。
但是大多数东西，都是他看不上的，要么是七八十年代的民俗玩意儿，要么就是晚清民国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这些东西，便宜的小几十，好的也不过几百块，玩着没意思。
我目光扫过一个转角，偶然间看见一柜子，这柜子前面摆了层层叠叠的箱子，上面也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
但是对于我这种古玩行内的人来说，这东西摆在那儿，就如同鹤立鸡群一样。
这柜子上窄下宽，7~8尺高，整体呈梯形。
颜色是灰褐色，包装很厚重。
这柜子的形制，是典型的明式。
之所以做成梯形，并不是为了稳固什么的，而是这种形状的柜子，柜门打开之后，会因为角度原因，自动合上。
这算得上是古人的一个巧思。
我走到柜子边上，目光扫了眼。
除了柜子之外，还有几个木头箱子。
箱子是是榆木的，格外厚重，边角上都香的有铜片，站中间是铜扣。
虽说表面上没有雕花，但是严丝合缝，足以看得出功也不简单。
见了这东西，我对着这店老板一声吆喝：“老板，这样的老家具，还有没得？”
我声音不大，刚刚好传进了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的店老板的耳里。
那老板掀开脸上的报纸，打了个哈欠，瞟了一眼这个柜子，开口道：“没得了没得了，这个还是我昨天破房子里收的，现在这东西少见的很。”
这老头佝偻的身子，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一边甩着蒲扇，一边开口道：“小伙子，看上了这柜子？”
“屋子里刚好缺个衣柜，还缺几个箱子。”我可不会说看上了，这看上了一说，那就是证明他喜欢，到时候岂不是要任人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