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间有些凝固。
杨莎忙着给秦立找医生包扎，梁箐箐则是在边上不住的道歉。
而就在这时，抢救室的大门忽然开了，一个护士快步走了出来。
“李筱儿的家属呢？”
梁箐箐立即冲了过去，声音都有些发颤，“我，我是李筱儿的妈妈！”
“丫头她……她还好吗？”
她眼泪已经顺着脸颊下来了，生怕从护士口中听到一个‘死’字。
那是她的命啊！
我也是浑身颤抖，满眼血红。
如果丫头真的走了，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唯独秦立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难不成这小贱种没有抢救过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
护士见李筱儿的家属来了，掏出一份文件道：“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你们先把这个手术单签了！”
不过为了病人的稳定，可能会用到进口药物！！”
梁箐箐闻言长舒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上，指甲终于从肉里拔出来了。
我不住颤抖的心也终于恢复了。
如果丫头有什么事，他真的是万死莫辞！
唯独秦立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
梁箐箐这边刚将字签完，就听护士道：“对了，你们再去缴点费！医疗卡里面只有几百块钱了！之后的治疗方案可能要用到进口药物！”
梁箐箐签字的手一颤，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她身上只有一千块钱，还是早上朝一位多年没有联系的同学借的。
而但凡和进口沾边的东西，都只有一个字，贵……
她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道：“妈……”
杨莎见小家伙竟然没死，心情自然也很是不爽，便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等到梁箐箐喊第二声，她才冷着脸道：“没钱！一毛都没有！”
“你当初怎么说的？不是说不用靠家里吗？现在又来找我借钱了？”
“妈！”
梁箐箐满是哀求的看着她，眼泪都打湿了睫毛。
“你……你这是何必呢？”
杨莎也就梁箐箐这么一个女儿，见她这样子，心里也难受的不行，咬着牙掏出一张卡，道：“行了，别在外面丢人了，这是我的工资卡，上面还有四千多，再多我也没有了！真是造孽！”
“妈，谢谢您！”
梁箐箐含着泪抱住了杨莎。
杨莎一边搂着女儿安慰，一边狠狠的瞪着我。
要不你这傻子，我女儿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还敢死皮赖脸？！
这时，边上的护士却是皱起眉头道：“几千块钱可不够啊！刚才的抢救就要三千多，更别说用药了！你们再想想办法，起码要存个三四万！”
护士当然也有同情心了，但医院毕竟是做慈善的！要是人人都不缴费，医院岂不是要倒闭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寂。
护士直接将目光投向了秦立。
她也算是熟悉梁箐箐一家了，毕竟患者住院已经好几年了。
梁家前两年就被掏干了家底，而杨莎看样子也不会再出一分钱了。
至于我……
别搞笑了，让一个屎尿不分，还有暴力倾向的傻子去交医药费？
只有秦立。
秦立一直维持着自己的恩人形象，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拒绝。
他当即道：“箐箐，你不用担心，丫头费用这些都交给我就行了，不过……”
秦立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梁箐箐脸色一白。
“放心。”
秦立摆着手道：“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那种协恩图报的人吗？”
“可是……诚哥刚把我干了一顿，我就跟个哈巴狗一样给他女儿缴费，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他这么说着，目光转向我，目光满是恶毒的道：“我想……让诚哥跟我道个歉，然后再说一声谢谢，这不算过分吧？”
闻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个啊。
这本来就是他该做的！
你我不知好歹，几次三番的挑衅秦少也就算了，刚才还把人家打了。
人家没有报警，找你赔钱，这已经够宽宏大量了吧？不该道个歉？
至于道谢那就更应该了。
要不是秦立出钱，你我的女儿早不知道埋在哪个乱葬岗了！还能活到今天？
说声谢谢算什么？
跪下磕个头都不算过分！
就连梁箐箐都微微垂下头，觉得应该，毕竟诚哥之前做的确实太过分了。
而我，却是一股热血直冲脑海。
当年我家破人亡就有你秦家一份，现在又死缠烂打的追我老婆，害的我女儿住院三年，现在竟然想……让我跟你道歉？还要说谢谢？
你真当‘血手龙黄’这四个字，是撒尿在泥巴地里写出来的吗？
“你在找死！！”
我满脸狰狞，一个欺身就冲了过去，猛地将秦立抓住，满目森寒，“有种你再说一遍？”
且不说秦家还欠李家的尾款，就是这几万块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龙黄殿虽然因为他的失踪，势力有所收拢，但一个电话，调集几个亿的资金算什么！
可就在我才掏出手机，就看到了妻子满脸泪水，满目哀求的看着自己：
“诚哥，求你不要再闹了，我求求你了……”
听着妻子的哀求，我指甲几乎插到肉里去，“婉儿，我有钱，真的！你给我三分钟……”
“诚哥！”
梁箐箐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死死的咬住下唇，“丫头还在抢救室，没有时间了，我真的求你了，我……我给你下跪行吗？”
“你怎么不去死啊？”
杨莎气的忍不住要打人了，“你有个屁的钱！你个臭傻子！赶紧死去吧！”
就连护士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人家可是要救你女儿的命！你还在这装什么？你有钱？有钱前几年怎么没见你交过一分？”
“就为了这点面子，拿你女儿的命开玩笑？你还算个人吗？”
听着箐箐和众人的言语，我脸色一阵苍白。
他终于明白了，秦立利用的不是那点钱，而是大家对他的信任！
即便他说破大天去，只要现在拿不出钱来，就没有人会相信他！
而此刻抢救室里，瘦骨嶙峋，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的囡囡，正在等着钱救命！
想到这里，我嘴唇动了动，浑身不住的颤抖，最终松开了手，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
“还有呢？”
秦立眼底满是恶毒的笑容。
我嘴唇都咬破了，牙齿当中满是鲜血，颤声道：“谢……谢谢……”
“哈哈，好，既然诚哥都道歉了，那我也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了。”
秦立顿时得意的大笑起来，眼底满是嘲讽，又似笑非笑的道：“不过下次诚哥可不要这么冲动了啊，不然……可就不是道歉那么简单了！”
我攥着拳头没有说话，垂着脑袋，似乎已经认输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都是心中一阵嗤笑。
装的倒是像模像样，还‘我有钱’，有钱你就别低头啊，最后还不是乖乖道歉？
自取其辱！
杨莎更是满脸鄙视。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我低头的时候，在梁箐箐给他买的老人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欣赏完了我爆炸般的愤怒，秦立笑眯眯的前去缴费，而且一交就是五万。
这自然得到了梁箐箐的感激。
杨莎则是暗自懊恼，小秦到底怎么回事，交给一两万就行了，还给这病秧子花那么多干什么？
她配吗？
可梁箐箐就在跟前，她也不好直说，便打定主意之后要提醒一下。
半个小时后。
医生宣布病人彻底脱离了危险期，家属可以进去陪伴孩子了，但只能一个人。
我下意识的站起来，却被秦立抢先站起来，挡在了身前。
“箐箐你快进去吧，其他的事都交给我。”秦立满脸‘关心’的道。
梁箐箐重重的点了点头，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道：“妈，你带着诚哥先回家吧，我……我晚点回去。”
她虽然已经决定和我分开，但……这毕竟这是从小保护她的诚哥哥，她不想他再被欺负了。
杨莎哪愿意和这个傻女婿在一起，但想到能给女儿和小秦创造空间，也就笑呵呵的答应了。
五分钟后。
医院大门口。
我低着头跟着杨莎朝前走，不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住院楼。
而杨莎则是拎着秦立送给她的爱马仕包包，心中盘算着下次‘女婿’会给自己送什么，发现我的举动，她顿时火冒三丈。
“看什么看？你个臭傻子！再敢坏我女儿的好事，老娘今天晚上就弄死你！”
杨莎一脚踹了过去，甚至不顾秦围的路人，一口吐沫吐到我脸上。
“老娘不管你去哪，你要是敢去医院或者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滚吧！”
说罢，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而低着头，站在路边的我，就仿佛是一条路边被人遗弃的野狗。
边上，两个保安发现这条‘狗’竟然是我，顿时阴阳怪气起来。
“哟，这不是上午狂的不行的李大少吗？怎么这就不行了？”
“被人当众吐吐沫，要我啊，就自己找个地方死了去！还有脸活着？”
尤其那个身上还打着石膏的保安，更是一脸的冷笑，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我用棉袄的衣袖擦了擦脸，却忘了衣服上之前沾染的淤泥和鲜血，一下全抹到脸上去了，更显的滑稽了。
两个保安顿时捧腹大笑。
看着远去的车辆，以及耳边不断响起的讥讽，我低下头，自嘲一笑道：
“钱吗？”
……
半个小时后。
欧顿银行，前台接待大厅。
张馨月惬意的喝了一口接待处专门用来招待高端客户的蓝山咖啡。
她太满意这份工作了。
外资银行，体面事少，工资福利高，平日里接待的又是非富即贵。
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什么这种欧洲老牌银行，要在江州开分行？
可能是……钱太多了？
她心底笑了一下，又优雅的端起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忽然，一阵怪味传了过来，她不由的皱起眉头，刚要说什么，一道身影站在大厅当中。
“先生您好……”
她刚堆起笑容，却见来人竟是一个穿着破棉袄，浑身污渍的乞丐，笑容顿时消失了。
“保安呢？干什么吃的，怎么把乞丐放进来了？不想干了是吗？”
张馨月不满的道。
欧顿可是真正的高端银行，在欧洲只服务于资产千万欧元以上的人群，即便到了国内降低了部分标准，那也是百万资产才能进到这里来，哪里会有这样的客户。
保安连忙跑过来，心头也是一阵怒火，我不过是打个盹，这乞丐怎么就混进来了？
“出去！这里没有剩饭给你！”
保安呵斥道。
“我不是要饭的。”
来人平静的道。
“那也请你出去，我们这里不接受乞丐的存款。”
张馨月嗤笑一声，心道，现在人真的是不知者不畏，什么地方都敢来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
这时，一个挎着香奈儿手包，手腕上带着翡翠手镯的女士走了进来。
张馨月立即笑容满面的迎上去，“哟，郑姐，您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是考虑好了我上次推荐的基金了吗？”
“对了，我们分行刚到了一批牙买加的蓝山咖啡，可正宗了，您一定要尝尝……”
“蓝山吗？那我可得尝尝了。”
郑姐矜持的笑了笑，心中却是一阵大喜，她就是听朋友说这边银行小礼物多，才专门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存在了这里。
突然，她皱了皱鼻子，夸张的道：“你们这什么味哟。”
她转眼就看到了我，皱眉道：“馨月啊，你们欧顿可是欧洲老牌子，怎么连个乞丐都能放进来？我不满意倒是小事，砸了你们银行的牌子！”
“您放心，我这就处理。”
张馨月笑着应承，扭头脸上已经满是怒火了，怒视着保安，“怎么还不赶人？留着他吃晚饭吗？”
保安也是一脸的愤怒，给你这臭乞丐好脸了是吧？竟然还不走？
他刚要动手，却见乞丐动了，顿时冷哼一声，算这小子识相！
可下一秒，不管是他还是张馨月，都是脸色大变。
却见这个乞丐，竟然朝着唯有资产过亿才接待的大客户vip室走去了！
“站住！”
保安和张馨月想要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推门进去！
完了！
经理绝对要骂人了！
张馨月脸色一白，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乞丐，你怎么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