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爱过他……夙彧的心里猛地作痛，他大喊着：“闭嘴！你这个疯女人，孤已经不想再看到你！”
“疯女人？”珍兮嘴角挂着充满讽意的笑容。
还记得她刚刚来到赵国时，家宴上，夙彧用怎样痴迷沉醉的目光注视着她。后来她得宠，夙彧又是如何温柔亲切地对她。而如今呢？
她似乎已经没有丝毫地伤怀，反而得意洋洋地抬起头，“大王，我也不想看到你呢。一开始我就不想来赵国，而是你，你强迫了我！你忘记了吗？”
是啊，是他当时稀里糊涂地强迫了她，害得她留在赵国，屈尊为妾。她一定已经恨透了自己吧！所以才和宫外的男人珠胎暗结，然后又在他面前婉转承宠，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痛苦、让他愤怒、让他颜面无光，这是多么恐怖的复仇方式！
夙彧只感觉一阵气血上涌，已经接近咆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孤！”
“从未爱过！”
“好、好、好！”他将手狠狠往桌案上一拍，发出巨大的声响，已是咬牙切齿。
看到他这样失态的样子，玄姬知道，夙彧是爱过珍兮的——并不只是停留在君王对妃妾的宠爱。
为什么，伏俞和夙彧都愿意将真心交付给珍兮？而她，却什么也得不到？
玄姬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眼前这个狼狈的女子，却是她唯一曾嫉妒过的人。她恨意更起，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对夙彧道：“殿下，妾现在只感到羞耻，她不配作为皇室之女，请您不必再留颜面，从重发落她吧！”
夙彧勾了勾嘴角，仍面朝着珍兮：“放心，孤不会让你轻轻松松地死去。就像伏琼那样，孤会昭告后宫，说昭仪病了，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没有人会知道，你没病，你好好地待在衍云殿，却再也不是后宫的主子——你是王宫里身份最低贱的人，孤会每天派人掌掴你，鞭挞你，让你挨饿、让你不能入眠，等到你被慢慢地折磨死了，再将你风风光光地下葬。爱妃，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语气阴戾和惊悚，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珍兮一脸冷漠地平视着前方，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夙彧冷哼一声，“对了，还有这个孽种……”
果然，一提到小王子，珍兮整个人都变了脸色，她伸出手去，挣扎着要去抱小王子，“你还给我……你把璘儿还给我……”
“还给你？”夙彧的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阴狠眼神。
那一刻，方才张狂如她，亦是为之颤抖，“求求你、求求你……你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放过璘儿，放过璘儿啊！”
她看到夙彧将小王子从襁褓里拿了出来，一脸不屑与厌恶，如今在夙彧眼里，这小王子长了一张东离人的面孔。
他单手抓着那小小的身躯，小王子立即嗷嗷大哭了起来。
“还给我……璘儿、璘儿不哭，没事的，母妃会陪着你的，不要哭了，璘儿……”珍兮还差咫尺便能碰到那只小小的手了，却被侍卫强行拉住，“啊！”她一声惨叫，双臂已是被拽得脱了臼。
她仍要挣扎，却终是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夙彧的手掐住了小王子的脖颈，疯狂地摇着头：“不要、不要……求求你……”
小王子的哭泣越来越微弱，到后来渐渐没了声。然而小小的嘴巴和大大的眼睛仍然张着，泪水和唾液不住地往外冒。
“璘儿！！”女子的惨叫尖锐得快要贯穿人的双耳。
然而玄姬的心头却涌上从未有过的快意。
夙彧毫不在意地松手，小小的婴孩尸体便掉在肮脏的地面，“拿去喂狗，让这个贱妇亲眼看着。”
“璘儿！璘儿！”珍兮仍然不停呼唤着她的孩子，却等不来任何回答。
“之后就把她送回寝殿，按照孤刚才的吩咐去折磨她。”他冷酷地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去。
慕公公和狱吏等人恭敬地屈膝，“是！”
“那本宫也先走了。”在这里站了这么久，方才因为心中的痛快而忽略了胃中一阵阵翻腾的苦楚，玄姬秀眉倾蹙，转身离开了这阴暗的牢狱之中。
然而她并没有直接回中宫，而是先去了衍云殿。
等了大概一个时辰，一辆乌黑的马车才停在了殿外，几个宫人拖着已经虚脱的珍兮走进殿中。
“参见王后娘娘。”
玄姬轻然笑道：“按照大王的吩咐做便是，不必在意本宫。”
宫人们便用冷水将珍兮浇醒，又用木板在她的左右脸颊上分别打了数下，她才悠悠转醒。
“啧啧啧，那个温柔优雅、楚楚可怜的姣儿去哪儿了？”玄姬看着那张已经红肿变形的脸庞，嘴角憋不住笑意。
“呵呵……”珍兮睁开浮肿的双眼，虚弱地笑了两声，“姣儿早已被你杀死了。”
“是啊，无论是姣儿，还是珍兮，都在我面前一败涂地了。”
她面容上带着苦涩的笑意，“可无论是姣儿，还是珍兮，都从未想要和你斗过啊……你赢了，又能得到什么？”
“输家又怎么能体会赢家的快乐呢？”玄姬将双眉轻轻一挑，不屑地看着她，就如同看一只奄奄一息的蝼蚁，“珍兮，你从一开始就输了，从你和伏俞私定终身那一天，我就一步一步策划了今天的到来。”
“什么……”
“你这么聪明，知道是我设计了一出酒后的戏码，让你留在了赵国。你觉得，我只是不想让你还有任何嫁给伏俞的机会，是吗？”
珍兮凄凉地一笑，“不然呢？”
“我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你得宠，看着无数妃嫔为了讨好你踏破了衍云殿的门槛，然后你还顺风顺水怀上王嗣，你让韶珠背叛了我，给我下毒，而你最终诞下王长子，再也无人能够动摇你的地位——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珍兮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瞳孔渐渐地睁大，不可置信地怒视着她。
“你费尽心思稳固自己的势力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的每一步都被我所操控着？你的所有努力在命运面前不过是虚幻的泡影了——而主宰你命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
“你……你……”她就像是搁浅的鱼一般，艰难而剧烈地喘息着。
玄姬蹲下身子，怜悯地看着她，“姣儿，从你踏入赵宫的第一日起，我就在脑海中无数次地想象了今天的场景。我曾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你尝到最痛苦的滋味——那就是得到了以后再失去。”
以为自己得到了伏俞，却永生与他失之交臂。费尽心机只为了在赵宫中有一席之地，却轻易就被摧毁。而最痛彻心扉的，则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活生生掐死，尸体还被恶犬啃食殆尽。
珍兮忽然好想明白了什么，开始大哭起来，一会儿又开始猖狂地笑着。宫人们开始用木棍打她，用藤条抽她，她就张牙舞爪地喊疼。
玄姬心中一半痛快，一半唏嘘。
未过几日，衍云殿的宫人便传来了消息：昭仪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