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彧的心如针锥一般刺痛,眼神锐利地望向殿下跪着的罪妃,“此事与王后有什么关系,你不要犯下大罪还妄想推托他人!”
“与王后有什么关系?她自己心里清楚!”
她终是怒极反笑,笑得凄凉入骨,“当然与本宫有关系,本宫不该可怜你失了母妃,邀请你来赵国,你就不会被大王视若珍宝地疼爱,不会成为后宫人人艳羡的昭仪,就不会诞下王长子,就不会去勾结他人,对吗?”
玄姬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传入夙彧的耳中,却悄然掀开他的逆鳞。
他额上青筋暴起,用手指着珍兮的鼻子,厉声质问:“孤最后再问一次,你有没有能够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他的声音颤抖着,显得愤怒却又痛苦,渐渐虚弱了下去。哪怕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证据也好,他愿意去相信……不管是为了昔日的情愫,还是为了他的颜面。
珍兮决绝地闭上双眼,将一直高扬的头颅低了下去。泪水无可抑制地溢满整张苍白凄美的容颜,然而这一次却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惜。
她的心已经死了——她终于意识到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令她一直苦苦追寻的“伏俞”原来是一杯让她甘之如饴的毒药。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活在了梦里。
如今梦醒了,她活下去已经没有意义……珍兮突然睁开眼睛,余光之中,她仿佛看到玄姬在朝着她笑。
信璘!
她幡然醒来,她不能死,为了信璘!她的孩子!
那东离男人道:“你和昭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一年前吧?”
宁淑妃惊得失声低呼,“那岂不是昭仪刚入宫的时候?小王子该不会是……”她话未说完,已经自觉不妥,连忙噤声。
她不提还好,一提此事,夙彧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不是别人,却正是之前他最宠爱的、为他诞下了王长子的珍兮,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他现在甚至不敢去想王长子,如果信璘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不!”珍兮终于惊慌地坐直了身子,眼眶中泪光盈盈闪烁,“大王,不是的!信璘只会是您的孩子啊!”
“啪”得一个耳光再次打在了她扬起的脸上。冰冷的泪水和发烫的疼痛交织在一次,更是难受万分。
她仍是不停喃喃道:“大王,你恨我、讨厌我,随便怎样对我如何都可以,可是信璘是您的孩子,是您的孩子,只会是您的孩子啊……”
宁淑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副惊恐的模样,低声对玄姬道:“王后娘娘,昭仪她当时生小王子是早产了一个月……”
她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却恰好殿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夙彧一时血气上涌,眼眶里已是血色密布,连声音也嘶哑了起来:“把小王子抱过来。”
珍兮惨叫一声,冲上去抱住他的膝盖,“不!大王,相信我、相信我,别的你都可以不信,可是小王子一定是你的孩子啊!”
慕容夫人走上前去,扶着步伐紊乱的夙彧,“大王先息怒,此事事关王嗣,不可草率。”
玄姬却幽幽开口,“大王,您还记得当时,她的宫女栽赃妾的话吗?只是昭仪后来艰难产下王子,也无人追究此事。如今看来,妾不禁揣测,她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当时已经到了产期,才提前让宫女抹黑妾。”
“你才是!胡编乱造,就是为了陷害我!玄姬,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何种地步才肯停下?!”珍兮如今才发现,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网将她完完全全地笼罩,一丝挣脱的余地也没有。
“你给孤闭嘴,贱妇!”夙彧狠狠斥道。
乳娘将信璘抱了上来,夙彧小心翼翼地接过,眼神却有些复杂。数月没有仔细打量,小王子像是换了个样子。
夙彧左看右看,总觉得越看越不像自己,反而像那个卑微的东离人。
“王后,你看他长得像孤吗?”
玄姬凑近了些,不动声色地用小指上的护指刺碰着小王子的襁褓。她勉强笑着,语气更是有些尬然,“像,很像呢。”
信璘本正熟睡着,却因莫名的刺痛惊醒,睁开眼看到的是夙彧陌生的脸庞,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你哭什么?”夙彧有些不耐,将小王子送到乳娘手里,“拿到那个男人面前。”
不知怎的,当乳娘将小王子抱着走到东离男子面前时,他竟停止了哭闹。
夙彧登时拂袖将一旁案上的杯盏扫落在地,精致的陶瓷顿时支离破碎,茶水溅了一地。玄姬轻轻挽住他,“大王,也许一切都是巧合。方才慕容夫人说得对,此事必须谨慎再谨慎才行。”
这时,慕公公躬身从殿外走了进来,“启禀大王,奴才刚才去了太医院,却查到之前负责昭仪孕期事宜的那位太医在小王子出生不久以后就突然辞官还乡了。”
“什么?!”满堂皆惊。
珍兮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今日这一切,是从何时就开始一步一步地谋划好了,只等她因爱失智,走入此人的圈套之中……
“好、好啊!”夙彧竟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走到珍兮的面前,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爱妃,你可真是有本事啊,竟然能够在这宫里一手遮天了!亏得孤竟然相信了你,被你那温柔贤惠的表象给骗得昏了头!”
“珍兮……你真叫本宫失望,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为皇室丢脸!父皇和你的母妃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也是气愤至极!”玄姬摇着头,痛心疾首。
她嘶声力竭地大吼着:“都是你!是你设计好的!对不对?!你还敢提父皇和母妃,你不配提!”
“闹够了没有?”夙彧冷冷地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模样,眼底已没了一丝同情和怜惜,他一脸平静地叫来慕公公,“去太医院,问他们如何能够判断血缘关系。”
慕公公很快又回来了,还带了个太医回来。
太医跪在夙彧面前,恭敬道:“启禀大王,若要验明二人是否有血缘关系,最为稳妥的便是‘滴骨’之法。”
夙彧不解,“何为‘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