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暗骂自己真是尬聊界的天花板，甚至算是冒了尖儿了！可想要挽回已经不可能了，只有硬着头皮挺着，希望笑笑别把这话掉在地上。
果然，她低下头良久后还是接话了，尽管声音听上去有些冷，起码没让我太丢人。
“放心吧！阿娘不在了，但这个‘家’不会散。我们都是苦命人，会相互抱团活下去，不会让人瞧不起的。只不过……我……”说着又仰起头，眼中闪烁着异彩。
见状我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傻傻地送上接下来的内容。
“那就好！对了，你们也不用感觉会群龙无首，因为我替你们找到了能接手的人，而且不是外人，是……是内人……不，不对，是鬼三婆的内人……唉呀，他娘的，我这嘴……”
瞧出了我的窘迫，笑笑竟一反常态坐直了身子，没有催促和埋怨，反倒是平心静气地等着。
她的反应给了我勇气，于是心里没有了紧张，在快速整合过要说的台词后，这才学着她的样子坐直身体，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冷静，和值得信任。
“咳咳。你还记得队伍中，那个高个么？”
“光头和尚？”
天哪，这姑娘怎么会直接想到他？按理说漂亮姑娘，不是第一时间注意到帅小伙才对吗？
我偷眼打量起笑笑来，直觉告诉自己，姑娘看起来口味并不是很重才对啊！
“不，不是他，是另一个，那个年轻帅气的。”
笑笑恍然：“哦——那个假手少年！但——你为什么要提到他？”笑笑不解地眨眨眼，等待我的回答。
于是我将在木楼里，见过汤阅齐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当然有些细节和较为隐晦的事不可能和盘托出，告诉她知道的，只有能说的那些事而已。
其中重点自然是在汤阅齐和鬼三婆的恋人关系上，以及他们在那种情况下，那种思想较为封建的年代，还留下了爱情的结晶，也就是她口中所提的假手少年。
听了我的叙述，笑笑着实有些吃惊。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我，始终没说出一句话。
见此情形，我生怕她会怀疑汤一局的身份，从而导致一个无法挽回的局面，因此起身抓住了笑笑的双肩，尽可能平复自己的情绪，认真对她说。
“不要紧，你不信没关系。这样，现在有技术可以检验亲子关系，就是要花些钱而已。那小子我交给你们，你手里该有三婆留下的大量物品，只要能提取有用的样本做对比，足以证实他的身份了。”
笑笑仍望着我，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愣住了，仰起头想了想，嘀咕道，“三婆的产业，是不是该交给他独子来打理？尽管他是汤家的人，本该回到汤家，可是那些人对他不好，我只是希望汤一局能找到真心对他的至亲，家人，又或者……”
说着看向笑笑，发现姑娘的肩头在微微颤抖。
“明白了，我信你的话，如果他是阿娘的亲子，我一定照顾他。不过就像你担心的，我们这些孤儿全是阿娘收养的，不会有二心，更不要什么证明，但他们需要。”
这里提到的他们，当然是鬼三婆的手下和那些合作伙伴。
之前鬼三婆活着的时候，其手里的生意和关系不见风浪，但现在她死了，有些居心叵测之徒定会兴风作浪的。
笑笑没有第一时间询问鬼三婆的去向，也是猜到了结果，不想消息传出去，提前乱了阵脚。
既然现在把问题摆在了台面上，她必须是要面对的，也只能这么做。为了服众，汤一局的身份一定要确认，就这还不见得能顺利进行下去。
“你是想把他交给我们？”笑笑问。
“暂时的，以后如何走这条让他自己决定。”我望向门外，苦涩地笑了笑说，“未来，我还要和汤家斗上几次，不想他背负骂名，不想他难做。所以，拜托你们看好他，信任他。关于他的身世，自由我来解释。放心，他很听我的。”
“还有呢？你还需要交代些什么？”
我想了想又说：“告诉你们的人，三婆的死是意外，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不要再去仇恨。”
“你怕我们和汤家火拼？”
没有否认，我只是笑了笑，更没有说话。
笑笑豁然起身，没打招呼便走到了门口，不过没有开门，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背对着我，始终没有说话。
她想干嘛？还是说有话没讲透，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想询问，但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只是跟着起身而已，并没有追过去，更没有搭腔。
“笑笑……”
“嗯？”
“‘笑笑’这名字是你帮我取的，还记得么？”
“当然！这事怎么会忘。唉呀，当时咱们初进山林，什么都不知道，主打就是一个轻松自由。嗨，谁想到后来会……”
不等我把话说完，笑笑变转过身，可是脸上竟挂满了泪珠，这让我始料未及，刚说到一半的话被噎住了。
猜不透她为什么哭，而且还要当着我的面，莫非是因为汤一局的事？又或者是为了鬼三婆？
忽然笑笑向我这边急走了几步，在两人相距一张床宽的位置才停下。
脸上的泪水还挂着，但表情已经从难过变成了愤怒。
“你……没想过别的？我以为你很聪明的。”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有点不知所措，呆呆地望着笑笑静候下文。
“难道你看不出，我们都是被逼的，我们都不喜欢她。所有的一切表相，不过是因为她收养了我们，给了我们遮风挡雨的屋檐而已。即便她不在了，谁又会真的伤心呢？”
“你……可是你的脸……”
笑笑抬手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水：“这不关你事，更与她无关。”
说完转身再次走向门口，不过这回直接打开了门，半个身子都已经出去了。
在我以为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的时候，她立在门口，又不动了。
我嘞个草！怎么个意思，我完全不懂啊！
果然，在呆立了一段时间后她又回来了，连门都没关，这次直接冲到我面前，用食指重重地戳着我的胸口，发出“咔咔”的响声。
“药千方，你……你这木头！现在鬼三婆没了，我们自由了，难道你就没想过……没想过让我的笑容不再假，始终保持自然么？”
他娘的，这是什么话？笑容自不自然我说了也不算哪！
见她越说越气，我这才鼓足勇气说道：“你……你能不能把话讲清楚？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我整不明白。”
霎时间笑笑的脸都被气白了，就这样瞪了我好一会才说话。
“你……你如果需要，我可以留在你身边的。现在，她不在了，没人能约束我的。你说过，我的笑容很好看。那以后我只笑给你看，好不好？”
懂了，这下我全明白了！可整个人都木了。心中更升起了一丝异样感，完全解释不清。
在面对笑笑真挚到，能融化一切的眼神后，我把她轻轻推开，刻意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那一瞬间能看得出，她脸色更白了，连嘴唇都在颤抖。
“抱歉，这个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笑笑叫道。
“我……我自己还照顾不好自己。再说，我还有事要做。”
笑笑过来一把揪住我吼道：“什么话？谁还没事做！就算天大的事，他也有个头，你怎么能拿这当借口？”
没有在再与她纠缠，我顺势解开了胸前的扣子，让笑笑看清已经布满我整个胸口，甚至开始往下发展的黑色硬鳞，她一下就闭嘴了。
见状目的达到了，我赶紧整理好衣服并扣上扣子：“我活不久了，剩下的时间只为寻找一个答案。所以，我不能留你，不能留汤一局，更不能留下任何一个人。你懂吗？”
闻言她默默地低下头，转身离开了。
这次笑笑没再停下，更没有回头，也只在离开前俩下一句话：“我会照顾好他的，咱们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