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宏伟的身份清楚了,可她究竟是冤枉的还是清白的,都随着本人的失踪成了未解之谜。
也是因此,身为养父的马老根本没资格跟着其余人转去新的工作地,只能与门口的老婆子为伴,守着这不能拆也不能拿来经营的老书院,耗完最后的时光。
“对了马老,你还知道当年病院怪案哪些详情?最好都细说一下给我们听,一点不能落下,大事小情都讲一遍最好。”
斜眼看了看我,鼻中哼了一声:“小子,你干嘛这么积极?难不成指望我信你那些鬼话?”
见合作陷入僵局,我只好把实情说出一些,尤其是初入病院发生的种种怪事,甚至还拿出那个病号身份卡给他看。
当见到身份卡,马老噌一下跳了起来,完全没有一丝的老态,疯也似的冲过来将东西抢走,细看上面的内容以及那张老旧的黑白照片,肩头微微抖动。
我正纳闷,忽听他说:“想不到,想不到,六年时间匆匆而过,还能见到他们的东西。难道冥冥中真有天意,这件事所隐藏的秘密,要被揭开了么?”
见我们一脸的诧异,马老当面揉了一下眼角,冲到梯口大叫,不一会,看门的老婆子被喊了上来,正慵懒地张开身体,一步三晃往上摇呢!
“老马头,干嘛扰人清梦?不知道现在这年纪晚上睡不好,全靠白天补呢吗?”
可等她走上来看见我们都在,老婆子微微一怔,“呦,开会哪?”
没去理她这些言语,马老三两步过去把身份卡递给老婆子:“看看这是谁的?”
老婆子年纪和马老差不多,但身体状况却差远了。拿到身份卡后呆了呆,想看却看不清上面的内容,就连瞧那张照片都费劲。
没办法,她只好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老款的折叠花镜戴上,然后双手伸直,借助头顶唯一的自然光源去看。
忽然,那张老脸表情一变,松散的面皮开始甩动,活脱是被风吹动的门帘。一双半睁的老眼撑开到极致,看看马老,又看向我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才用颤抖的声音提出自己心中的问题。
“你……你们终于要认真调查这事了吗?好,太好了,我有生之年还有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强颜欢笑只是短暂的,马上老婆子双膝一软瘫在楼板上,吓得笑笑急忙朝旁跳开,而马老快步过去一把将人扶住,也是老泪纵横,手上失去力气,不能把人彻底扶起来。
见状于心不忍,笑笑招呼丁客过去帮手,这才勉强把老婆子抽起。马老也不知从屋中哪里找来把椅子放好,这才让老婆子坐下,并低声安慰了几句。
面对这一系列的场面变化,通过情绪表现,知道背后还有故事。
所以我始终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直到看见老婆子状态稳定不少,这才狠心把话题拽了回来,继续追问她与整件事的关系。
万没想到,老婆子与身份卡的主人,也就是这个叫丁三才的人,是两口子!
之所以丁三才的责任医生是何宏伟,就因为马老和老婆子是多年邻居,而且又是工作上的伴当。相互信任之下,所以才有了如此的安排,谁曾想最后落得这么个结果,两人唯一也最亲近的人都失踪了,到现在连个尸体都没找到。
“呵,我家老头子痴呆不认人,每次回家都以为我是坏人,动手就打。没办法,街道的人也是好意,苦说活劝让我送老头子进了病院做治疗,当时我的心呐……比用刀剜还难受。”
说着话看向马老,眼神中全是感激,没有半点的埋怨和愤怒。
“要不是老哥哥你交代女儿,细心照料我家老头子……我真不知道……不知道……”
郁积多年的情绪爆发开来,老婆子再也忍不住,以手捂面哭了起来。听上去虽然悲凉,但哭声是真难听,好像一个傻孩子哭坟,乌鸦听见了都要叫声师傅。
对此我们谁也没去劝解,而是任由她哭个痛快,接下来的内容马老帮着讲述。
事发那天,马老知道的并不多,反倒是老婆子天黑前才去探望过自己老伴,了解不少事。
刚好那天又是何宏伟值夜,负责整个院区看护工作,于是老婆子走前专门过去和姑娘聊了一会,并递上自己亲手做的饭菜,这才与之告别。可没想到这一走,竟然是永别。
当马老得知消息赶到病院的时候,大火还在燃烧;医护人员从中抬出一具具尸体,带走一个个伤员,却唯独不见自己的女儿,还有老婆子的丈夫。
看看被笑笑劝说,逐渐止住悲声的老婆子,马老低声说道:“当时她早就在场,窝在角落里像是失了魂,不停念叨着听不懂的话,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后来我也是听警察和消防员说才知道,所有的怪事,都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发生的。
等大火冲天照亮四野的时候,她那脚程还没走出一里地,于是又马上折返回来,不顾劝阻冲进去几趟,帮忙救下好几个伤员,却唯独不见她老伴还有我闺女。”
现在我终于明白当时老婆子呆傻的原因了。
那种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与生死和未知只有一线相隔的心情,任谁的精神能承受得了呢?
事后老婆子一病不起,躺在床上近半个月,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就疯也似地求人弄清事情原委。因为她知道,何宏伟的负责是无人能及的,整件事又发生的如此离奇古怪,绝不会像那些无良口舌般描述的不堪。
而且她当时的劲头甚至比身为人父的马老都要十足,恨不得一天八趟往警局跑,最后搞得人家烦了,专门在门口放了俩人,见到老婆子就马上劝离。
“事情过去六年一个月零三天。我的心在那时候就死了,人也死了,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就为了弄清楚真相。只要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老头子的死活已经不再重要,我……我也想为宏伟那孩子鸣不平啊!”
情绪稍稍稳定的老婆子在旁说着,颤抖的面颊,无神的眼睛,都在逐渐消耗着她最后的生命。
而马老只是一声叹息,转回头望着我说道:“小子。无论你调查这事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我都恳求你把来龙去脉弄清楚,还我们一个公道。在这里谢了!”
说着屈膝就要冲我下跪,笑笑和丁客见了忙躲,只有我纹丝未动更没有劝阻,结结实实受了马老的一跪。
“天哪!你这人不怕折寿啊?”
“兄弟,你……你这有点说不过去了。”
没有理会他俩的言语,我只是看着马老,尽可能冷静地问道:“马老,我想听的你还没讲。那件事还有什么细节是我们不知道的,你和老婆婆最好都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对你们也是一样。”
言闭,二老相互对望,开始仔细思索当时的所有细节。
虽然已经过去了六年多,但我相信以他们的执着劲,只要肯回忆,还是能抽丝剥茧寻到些许细节才对。
果然片刻过后,马老一拍大腿,提起了一件事,却不是与当晚有关的信息,而是病院的前身。
“似乎那栋楼是别人捐出来,让他们免费用的。听闻那楼的年头可不短了,大概是建国前的。据说那栋楼的原主人很有钱,用那栋楼在做什么研究,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还因此损失不少得力干将。
所以最后灰心丧气下带着其余人离开,把楼也捐了。
那人很奇怪,从不与外人有过多接触,知道他的人不多,就连接受捐赠的病院负责人也是和他聊了一小会,没人知道再多细节。”
一旁的老婆子此时却出声阻止道:“唉呀,你也糊涂了?人家孩子是问与当晚有关的,不是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前辈子事。你呀!还不如说说当晚去病院的那些怪人呢!”